梁徽面色刹时一白。
他知道自己在祝知宜那儿信誉为零,却从未想到自己在对方心中已经残酷功利到如此地步――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半真半假地找人,甚至是借机除掉这个功高震主的功臣。
换作旁人,梁徽或许真的会,大局已定,让知道他太多秘密、不再有价值的人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这场暴乱里。
可对方是祝知宜,是他手脚冻僵也要掘地三尺搜寻的祝知宜。
这天下谁都可以这么想他,唯独祝知宜不能。
一股血腥气猛地涌上喉腔,梁徽许久才能勉强发出声音,极哑:“我没有,虽然可能你也不会相信了,但我真的从头到尾一分一秒都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
祝知宜逼迫自己当一个残忍的刽子手,亲手斩断他的念想:“臣知道,皇上没有,臣那时候只是撑不下去了,这样想会好过几分。
”
“臣说了,人性是最经不起推敲的,何况你我在这样的位置。
”
“你看,不只你会怀疑我,我也会怀疑你。
”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年少便被满门抄斩、剥夺仕途的祝知宜对天家充斥着本能的戒备和防心,当年先帝对他祖父也曾是皇恩浩荡、荣宠不衰,后来不也落得个三尺坟头无人葬的凄惨下落。
“皇上应该是最明白的,到了这个位置,君臣如此,父子如此,兄弟如此,夫妻不会幸免,君臣不得长青,夫妻更不可能白首,皇上不是说臣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么?那臣就这一个请求……咳咳咳……”话说得多了他又开始咳起来。
梁徽忙给他递水,捡起从他膝头掉在地上的毯子给他盖上,祝知宜手脚的关节筋骨都受了伤,不能入风。
祝知宜看梁徽就这么半跪在地也不起来,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快起来。
”九五之尊跪人像什么样子。
梁徽将他冰冷的手塞进毯子里,仰起脸:“清规,你听我说,今日你说的我都听懂了,也听进去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隔阂如山如海,我明白你的担忧,你的防备,你的为难,我都理解,真的,设身处地想想,若换做我是你,死里逃生,我也不会再相信梁君庭这样一个人,他自以为是,劣迹斑斑――”
“臣不是这个―”
“你先听我说完,”
“我不是在赌气,也不是在以退为进讨你的可怜,我以后都不会再跟你耍心机,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只有坦诚,不,是从此往后我都会对你毫无保留地坦诚,你可以不对我坦诚,你可以保留自己的情绪、秘密,无论最后你决定是与我做夫妻还是君臣。
”
祝知宜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想把人拽起来,梁徽立马反手握紧,像拽一根救命稻草。
“我也不会逼迫你,不会再做任何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