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晋没接话。
“这玉坠子是我到扬州后,谭治在静安寺给我求的,说是为了压我八字里的阴气,还说这玉坠子一旦戴上便不得离身,阿娘后来还特地叫人给静安寺添了一大笔香油钱。
”
容舒缓缓解下脖颈的红绳,毫不眷恋道:“这颗玉佛珠子,我不要了。
”
这玉坠子自小便戴着她身上,前世她在大理寺狱为了见阿娘,将这玉坠子递与狱卒时,格外地不舍。
现如今再将这玉坠子摘下,哪还有半点不舍?
该舍的东西就该舍。
容舒将手里的玉坠子放在顾长晋手里,起身取酒,满上一杯,笑道:“顾长晋,你的赔罪酒,我准了。
”
顾长晋接过她递来的屠苏酒,看了看她,道:“容昭昭喜欢做容舒吗?”
“喜欢的。
”容舒冁然笑道:“顾长晋一直是顾长晋,容舒也一直是容舒。
”
顾长晋颔首,微抬手,将杯中酒饮尽。
“不对,”容舒歪了下脑袋,道:“等阿娘来,我就是沈舒了。
顾长晋”
她望着他,清澈的眸子多了丝慎重,“我可以一直做沈舒吗?”
顾长晋“嗯”了声。
他早就知晓,她不会愿意做旁人的女儿。
容舒点了点头,又道:“那你会有危险吗?”
顾长晋道“不会”。
“那成。
”容舒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道:“沈舒在此谢过殿下。
”
她仰头饮下那杯酒,就如同去岁除夕在梧桐巷饮下那杯酒一般爽快,没有半分迟疑。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不多时,酒意蒸腾,她面上渐渐覆上了一层粉色,比她身后那明晃晃的灯色还要惹眼。
容舒垂眸望着手里的白玉杯,指尖缓慢地沿着杯壁转动。
去岁他们在梧桐巷一同吃了屠苏酒,今岁在紫宸殿,那明年呢?
可还会一同吃屠苏酒?
她的酒量一贯来差,容舒知晓这会酒意上头,便该什么都不说,回去榻上好生再睡一觉的。
可也不知为何,她就不想动。
先前被她的理智一遍又一遍压在心底的话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涌到了唇边。
容舒抬起眼,张了张唇。
恰也在这时,忽然“哐”地一声,手里把玩的酒盏翻倒在地,余下的几滴酒液落在指尖,凉津津的。
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