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跟谁都自来熟,在电话里跟程子良聊了一会儿,就恳请他帮忙做做学校的工作。
程子良觉得这种终身大事,能帮就帮,于是就真的帮了我这个大忙。
我脸上火辣辣的发烧,也不知道是听到“终身大事”四个字,还是因为我妈的自作主张。
程子良说:“帮你这个忙也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陈同学。
”他的语气里透着伤感:“那么年轻,就因为觉得去不了自己想去的大学……太可惜了。
其实人生的选择很多,可以复读,可以考研……”
是啊人生的道路很多,但我知道陈明丽是绝对不会复读的,她一直是那么优秀的学生,所以面临所谓的失败时,才会那样惊慌失措,做出最可怕的选择。
我们在咖啡馆坐了一下午,程子良跟我说起程子慧,原来她也挺可怜的,她的女儿去年刚刚夭折,所以她一直有严重的抑郁症。
“家里所有人都让着她,她给你打电话,你不要见怪。
”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见怪,一点也不见怪。
程师兄这么好的人,而且,跟他说话真是舒服,他的声音多好听啊,娓娓的跟我说起大学里的趣事,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我们在水边坐到黄昏,到处飞满了蜻蜓,它们在水面上轻轻点一点,然后又落在荷叶的边缘上,像是一群长着透明翅膀的精灵。
程子良轻轻念了几句话:
“夕焼小焼の、赤とんぼゆうやけこやけの、あかとんぼ
负われて见たのは、いつの日かおわれてみたのは、いつのひか
山の畑の、桑(くわ)の実をやまのはたけの、くわのみを
小笼(こかご)に摘んだは、まぼろしかこかごにつんだは、まぼろしか”
我压根就听不懂他说的是哪国话,就觉得婉转好听罢了。
我怔怔的看着程子良,他温和的对我笑笑,说:“这是一首日本童谣。
晚霞中的红蜻蜓,你在哪里,童年时代遇到你,那是哪一天?提起小篮来到山上,桑树绿如阴,采到桑果放进小篮,难道是梦影。
”
晚风吹来荷清水香,我完完全全被程子良迷住了,他真是……太迷人了。
十八岁的时候,谁都抵御不了一个能够用外国话念诗的好看男人,是不是?
可是十八岁时,再喜欢一个人,能够做的都十分有限。
何况还有程子慧。
程子慧那时候抑郁症非常严重,她把我约到一个会所,一见面什么话都没说,先泼我一杯咖啡。
我狼狈不堪的从大堂逃掉,跑到洗手间去清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