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把铜钱塞给他:“买酒吃。
”
马僮袖了钱,四下张望一回,掩着口小声道:“几位仙师莫要说是奴讲的……下晌来了几个官差,将府内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似乎是在找秦医女……”
他把声音压得更低:“府里到处都在传,说那医女也和李管事一般,叫这怪房子吃了哩!”
话音甫落,有只粗壮大手在他后脑勺上重重击了一下:“小贼囚!不好好干活,在这里胡吣什么!”
来人是个魁梧的中年汉子,一身灰不灰、褐不褐的短衣,身上一股马粪和干草的气味,显然是个马夫。
小僮嘻嘻笑着缩起脖颈,捂着后脑勺,破口大骂:“耶耶在这里跟仙师回话,要你这死老魅多口多舌!”
马夫笑着踢了他一脚,啐一口:“后头放饭了,赶紧去吃,吃完把剩饭提去给葛苍头。
”
小僮撅起嘴:“怎的又要我去,那老疯子瘆人得很,窝棚里又一股子粪臭,我不爱去。
”
马夫作色:“你去是不去?仔细你的腚!”
小僮咕咕哝哝抱怨着,被那马夫一脚踹在臀上,不情不愿地去了。
马夫向海潮等人道:“仙师们别听那小子胡咧,那小娘八成是叫宅子里的事唬着了,悄悄跑了。
每月都有人跑的,前几天刚放了月例,这几天跑的人最多。
”
他憨厚地笑了笑:“要不是奴捣子(1)一个,实在没处可去,奴也跑。
”
梁夜问:“你们方才说的可是那出事的老马夫?”
马夫点点头:“疯了,不能当差了,本来是要撵出去的,娘子心善,叫留他下来,给一口剩饭吃也就罢了。
”
“他住在何处?”梁夜问。
“本来是住在马厩里堆草料的棚子里,可疯子不知人事,随处便溺,熏得人受不得,弄脏了草料马也食不得,没办法,在园子后头畜棚边上搭了个小窝棚,对付住着。
”
海潮心里不是滋味:“他没有家人么?”
马夫长长叹了口气:“听说本来有个婆娘,生了个女儿,过后都死了,只剩他一个。
自己又弄成这样。
“他当过兵,是个侍弄马匹的好手,本来好好的,和那些嘴上不积德的贼囚子打什么赌呢?那么大把年纪的人了!唉,要不都说麻绳偏在细处断!”
他摇着头,口里喃喃:“都是命,都是命……”牵着马走了。
陆琬璎红了眼眶:“畜棚旁边,怎么住人呢……”
海潮自己就是贫苦人,心中恻然,摇摇头道:“出去就是个死,能有个地方住,有口剩饭吃,已算走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