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守承诺陪温寒到了戏楼,李鹤洲包了场,观众只有他们三个。
戏台搭得很高,红绸低垂,空旷到讲话都听得见回声,却一点儿都没有冷清的氛围。
温寒坐在中间,两只手各自被旁边一个人牢牢牵着,李缙和他十指相扣后就没再动过,李鹤洲倒是闲不下来,一会儿挠他的手心,一回儿又捏他的指腹玩。
开场之前,温寒往小儿子那边侧了侧脸,声音轻轻地问,“这是讲什么的呀?”
“讲爱情的。
”
李鹤洲故意提高了声音逗他,飞快地在小妈偏过来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温寒红着脸推他的肩膀,不知道是因为小儿子轻佻的举动还是只因为这句回答,他感觉血液流动的速度都有些变快了。
帷幕拉开,锣鼓声响起,他连忙坐好,仍像之前那样屏息凝神地认真观看。
五十五出的昆曲,每日都唱几个时辰,断断续续用了三天才把整场戏演完。
其实从第二天开始温寒就有些舍不得了,他舍不得戏台上故事结束,舍不得又要回到从前的日子。
现在终于到了快散场的时候,灯光像是流水一样倾泻,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帷幕缓缓拉上时,温寒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事情正在发生,有什么干净又柔软的东西和这场戏一起,大张旗鼓地闯进了他的心脏。
台上是南柯一梦,没有在现实中看到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却在他的灵魂深处绽放。
有一种粗暴的力量像是被困在浴缸里的金鱼那样,奋力冲撞着想要从他的身体里出去。
那股力气太大,他的心也被震动着变成一架摇晃的秋千。
温寒觉得有什么填满了他又把他掏空,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样一场盛大的戏剧结束,他见识到了如此恢宏的叙事,故事也最终以幸福的结局收尾,应该感到圆满才对,可他的心空空的。
填满他的是泡沫,又一个个地破裂了,戏已经落幕,他却好像还听得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那句荡气回肠的,辗转过那么多个时代还被人刻骨铭心地记住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灯光熄灭后视线落入一片昏暗,温寒却还在想着这一句。
胸腔里那颗心脏激动地狂跳着。
他好像着魔了,眼神和心神都一点点变得涣散,身体深处的那道声音不断重复,回音似的一下下重重敲在他的耳膜。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戏里的词写得真好,让他这样平凡到有些卑微的人都能听得懂,鹤州说这是讲爱情的。
温寒像是第一次品尝陌生的食物那样小心翼翼地咀嚼“爱”这个字。
真好,爱能让人起死回生。
别的观众在看的时候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