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姥说得去,她说下午要陪我去,我没让,我奶奶看到她还得疯。
”钱慧辛举着酱油瓶子推了推眼镜儿。
“你奶奶看到你不疯吗?”王术咬了一口黄瓜,问。
“也得疯,不过我能忍。
”钱慧辛说。
“下午我陪你去,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儿。
”王术说。
钱素珍没什么事儿,就是上了年纪常见的那些病,输几瓶吊针也就缓过来了。
钱慧辛和王术推开病房门进去,老太太正斜倚在病床上看电视。
她瞧见她们,露出个讥诮的笑容,伸长脑袋跟隔壁病床的老太太说,“喏,戴眼镜的这个就是,没成年就敢下手帮她妈毁尸灭迹,后头上了法庭还跟警察撒谎,小小的年纪,又坏又狠,天生的坏种。
”
钱慧辛就像是没听见,慢慢走过去,心平气和地问:“吃不吃苹果?”
钱慧辛没跟任何人说过事发那天她做了什么,包括王术。
她放学回家,她妈一身血迹坐在厨房门口跟她告别,她妈笑得比哭还难看,说没别的办法了,真没别的办法了。
她推开厨房的门,看到一地的血和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钱慧辛至今也不知道自己那时为什么会这么冷静。
她转头就去抓了拖把过来,两盆水泼下去,血迹就化开了。
她是在警察破门而入时手才开始抖的-她妈妈在她拖地时自己报了警。
她妈妈反抗中砍出这几刀之前一共报警七次,她爸爸因家暴坐牢共计不到两年,且次次回来愈加变本加厉。
离婚?早离婚了,但有屁用!她爸爸是个不要命的,来她姥姥家附近不怀好意蹲几天,她妈妈就得乖乖跟他回去。
钱素珍虽然嘴上也不饶钱慧辛,但跟她确实没那么大劲儿,毕竟也是自己曾经抱在膝上喂过饭的孙女。
钱慧辛给她削了个苹果递过去,她也就哼一声接来吃了。
这之后钱慧辛每天来医院给她送两回饭,一直送到她出院钱慧辛开学。
2.
王术整个暑假都在找兼职中,但由于拈轻怕重,每每铩羽而归。
不过倒是把晋市给走了个遍。
她家不出意外未来许多年内都得苟在晋市边缘的老旧胡同里,早点熟悉这个城市比较好。
当然对此王西楼有不同意见,他给她们画饼最多五六七八年他们就能“东山再起”。
然而这个城市,即便是二手房,房价也已经飙升到四万多了,拿什么东山再起。
不过幸好一家人早就已经习惯胡同生活了,屋破,但是院子大,而且比楼房更能感受到季节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