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戎第八遍纠正她:“叫空气炸锅,不叫烤锅。
”
杨得意不以为然且不思进取:“它爱叫什么叫什么。
”
刚从资产阶级的掀背轿跑上下来的王术,听着两人这几句过于接地气的生活经,一时承受不住落差,斜着眼睛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喉音,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王戎循声望去,皱眉不解,片刻,忆起王术倚门目送李疏的模样,约莫琢磨出个大概,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杨得意把电三轮停进墙根的雨棚下,低头摘着围裙袖箍向着堂屋走来,问:“术术回来了没?她今天下午没课,说是去学校转一圈儿办点什么事儿就回的。
”
王戎向王术的房间扬扬下巴,压着一点点恼火,转身去厨房洗红薯了。
……
王术虽然开朗,但并不是个好脾气的,尤其是在自己家人面前。
可巧,王戎也如此。
于是屋外刮着风下着雪,屋内两姐妹就着咕咕冒泡的火锅,你来我往的,由阴阳怪气逐渐变得白热化。
起初是王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各种找茬。
她去厨房倒个水,抱怨厨房的窗户封不严实灌风;去院儿里上个厕所,又抱怨厕所灯一闪一闪的跟闹鬼似的;最后耷拉着嘴角坐到饭桌旁,胳膊肘往饭桌上一压,沾到一点点不明水渍,越发不高兴,拉着长音叫“妈”
前面两番儿,王戎都在阴阳怪气,说“灌点儿风凉快”、“老王家的鬼见愁还能怕鬼不成”,到最后这一番儿就烦了,直唾到王术脸上埋汰她。
“叫什么妈叫妈?!自己不能就手擦擦?!谁该你的?!坐了回跑车坐出毛病了是吧?‘三秋’的小庙盛不下你了是吧?你就生在了这样的普通家庭里,你给我趁早认清这个事实,别作妖出洋相。
”
王术听出王戎的言下之意恼羞成怒,“你是不是有狂犬病,一顿乱喷?厕所灯坏了我不能说了?!饭桌上有水我不能说了?!”王术转向正低眉从锅里捞鱼丸的杨得意,不忿地嚷嚷,“妈你管不管她!”
王戎冷冷哼一声,正要乘胜追击,叫杨得意一个犀利的眼神给制止了。
杨得意不耐烦地说,“是有什么毛病吗?吵什么吵?没完没了了!就剩这俩丸子了,吃不吃,不吃给你爸了。
”
王戎从漏勺里夹走一颗,不假思索一口咬了下去。
王术举筷夹走另一颗,转了个弯儿,给杨得意放进了碗里。
在阿谀奉承这块,王术向来是一骑绝尘的。
王戎和王术轮班刷碗,这周王戎当值。
王戎磨磨蹭蹭挑好背景音乐,正准备撸袖子开工,杨得意进来了。
邻居不耐家里的乌烟瘴气,饭后顶着风雪来串门了,顺便跟王西楼杀两盘,杨得意进来烧水给人沏茶喝。
“别跟她计较这个,她还是个小孩儿呢,”杨得意汩汩灌着水,不在意地说王戎早前洗菜的时候就跟她说过原委了,“小孩儿么,瞧见别人兜儿里的糖多,可不就是要哇哇哭两嗓子,以示自己糖少的委屈嘛。
但是哭完也就过去了。
再说,她能不知道么,真要是跟人比那些,把她爹妈的骨头拿去熬了都不够。
”
“一百多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