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的通病,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陆奉是他心怀愧疚又不能认的亲儿子,他心偏到没边儿了。
况且陆奉并非沽名钓誉,他实打实办事。
眼底那一圈乌青,皇帝看得清清楚楚,如此一个出色又不居功的孩子,皇帝真心疼他。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以一种罕见的、商量的语气道:“现下陈党余孽在京城,掀不起什么风浪。
即将举行秋社,朕想让你认祖归宗。
”
陆奉正要说话,被皇帝骤然打断,“你先闭嘴,听朕说!”
“朕时常在想,或许当年,是朕错了。
”
皇帝威严的脸上露出一抹失落,他抬头,望着头顶的雕龙屋檐,语气怅然,“这些话,朕从不曾告诉旁人。
其实那时候……我也没想过我能赢。
”
他刚和鲁王大战一场,元气大伤,陈王先他一步占据京城,京城的城墙高耸,外有护城河,易守难攻,若非陈王欺人太甚,他也不会鱼死网破。
同陈王跳城墙时还在为他的血脉筹谋一样,在两军开战前夕,他同样秘密安排了一支精兵。
如若战败,他们这些人死就死了,当年歃血为盟时发过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丈夫死得其所,没什么好怕的。
但稚子何辜,他给他自己、以及诸位兄弟们留了一条后路。
他那时已经有两个儿子,但长渊只有一根独苗儿,惨死在陈军刀下,他不忍啊!长渊生前陪自己南征北战,死后马革裹尸,以后连个为他上坟后人都没有,他不忍心啊!
把这个孩子过继给长渊,他以必死的决心上战场,没想到,赢了。
皇帝道:“恩恩怨怨,过去二十多年,朕如今已经看淡了,人生在世,不过一?g黄土。
”
陆国公去了有四个年头,入秋来皇帝邪风入体,感染了风寒。
确实如皇帝所言,不碍事。
可他是马背上的帝王啊,齐朝的开国皇帝,壮年时力举大鼎,如今一个小小风寒,竟让他卧病不起。
皇帝再一次意识到,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