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他似乎很近,他朝她走去,却怎么都不能靠近。
在挣扎中骤醒,单衣薄被,只有他一个人。
他打开窗,看着黑沉夜幕下的一轮圆月,心中思绪万千。
他自幼习得圣人之书,明礼义、知廉耻,竟……竟对一个有夫之妇动了那等心思,醒来那一刻,裴璋有一个大胆而荒唐的念头。
幸好。
幸好她是自己的上峰之妻,幸好她有一位权倾朝野的夫君。
如若她嫁的是个贩夫走卒,无名之辈,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圣人言,做事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他想,无妨,或许美色惑人,他只是一时被皮相所迷。
一个内宅妇人,一个朝廷命官,他克己守礼,两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他会想办法,让自己忘记她。
可有些事偏偏不受控制,越想忘记,越会想起。
在他为这个梦辗转反侧之时,他又做起另一个梦。
梦里是那家熟悉的书肆,有个面容模糊的姑娘,去里面买医书。
她口齿极为伶俐,“掌柜的,你这书破了一个角,里面也被虫蛀了,除了我,估计也只能放在仓库里喂虫子。
”
“差两个铜板而已,何必斤斤计较。
”
掌柜那时的面容还没有这么苍老,他穿着常穿的青色长褂,无奈道;“这位姑娘,你从三十个铜板硬给我砍到十五,如今临了,好嘛,你只能拿出来十三个,这……杀价也不能这么杀啊。
”
那姑娘高高昂着头,眼尾却红了。
她道:“我不白要你的,等下次出门,我再给你三个行不行?我娘生病了,我要给她看病抓药。
”
掌柜惊奇道:“你这女娃子,身上连十五个铜子儿都拿不出来,还想抓药?若是自个儿看医书就能成郎中,老朽我也能考一考状元。
”
“我看你衣着富贵,不像穷人家的女娃。
快走吧,小店开门做生意,不是玩闹之地。
”
那姑娘不说话,也不走,就那样直愣愣站在那里,他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自己那般落魄,偏偏走上前,摊出手掌。
“姑娘若不嫌弃,我这里有两枚铜钱,可予你应急。
”
姑娘上下打量他一眼,“我苦你贫,你也不像个富家公子,我们萍水相逢,你……就不怕我不还了?”
“还不还的,有什么要紧。
”
他苦笑一声,“当我日行一善,积功德罢。
”
“我身上穿的绫罗绸缎,你穿的粗布麻衣,你看清楚了?”
“我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