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叫你把手拿开!”男人的怒吼简直像要把他杀了。
连莘不敢不听,他哆哆嗦嗦地放下手,不想又是一脚踹到他胸口上。
“操你娘的!磨磨唧唧!”
胸口一阵剧痛,胃部翻搅,一口血就那么喷了出来,混着胃酸,口腔连同喉管都一缩一缩辣辣地疼。
连莘觉得自己快死了,胸口憋闷难以呼吸,身体又冷又热,脑仁胀痛,像有一根粗大的针在里面肆意翻搅,一鼓一鼓往外凸出尖锐的疼痛,腿和手都不听使唤,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从被殴打开始,就没停止过发颤。
他抱着头缩在地上,连巡逻的狱警进来了都不知道。
进来的狱警一棍子把还待打人的刘二电倒,压低声音呵斥:“吵什么吵!吵什么吵!不知道今晚时上将要来审问重犯吗!”
刘二倒在地上杀猪一样地叫起来,又被狱警踹了一脚,踩着脑袋。
“再叫直接把你拉出去枪毙!”
刘二憋着气咳嗽,手掌连连拍打地面,表示知道了不敢了。
狱警瞥一眼另一个角落安静蜷缩着颤抖的人,没说什么,只出去,回过身把监舍重新关上。
铁门清脆的“咔哒”声后,阴暗的牢房重新安静下来,此时连莘缓过被人殴打的疼痛,生病的无力感再度席卷而来,他疲惫得一动不想动。
其实刚开始偷东西时也是这样,技术不好,被人抓住是常有的事,有的人会轻飘飘地放过他,也有的人会打得很凶。
六岁的时候,他不懂那条街的规矩,偷东西偷到收保护费的混混身上,四五个人把他往死里打,隔夜饭呕出来,腿被踹断,牙也被打掉了两颗,血一直流一直流,他那时也以为自己会死,可他还是活着。
印象最深的是九岁,他被骗到人贩子窝里面,偷不够每天规定上交的额度,就会有打手打他,其中一次,“老板”坐在摇椅上,摇着蒲扇对他笑。
老板说,连莘,有的人啊,含着金汤匙出生,呼风唤雨,众星捧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是有的人呢,生来就没有爹妈,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和狗抢东西吃,这种人就像井盖下面苟且偷生的老鼠。
哎,对,井盖,井盖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老板”拿牙签剔了剔金牙,说,井盖就是大街上那些被路人踩在脚底下的东西,圆不溜秋灰扑扑的。
你想想,老鼠待在灰扑扑的井盖下面,连亲近路人鞋底的份儿都没有,饥一顿饱一顿,白天不敢出去,晚上才去偷偷摸摸找点食物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听过不?你想想,啊?你想想,这能活多久?你说,连莘,你能活多久?
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