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里,混着雨后的泥土香。
男人蹬车子的动作逐渐缓下,他的脖子高高地仰着,定定地瞧向三楼的那一扇窗。
他还以为,原本住这个房的人搬走了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窗帘是拉上的,只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来。
里边的人不知道是闻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就慢慢靠近窗边。
等到帘子被人掀开来,两双眼睛隔着窗子遥遥地对望。
麦苗穿着一件白色圆领衫,胳膊和脖子也都是白的,只有那瓜子脸上浮着淡淡的粉晕。
他看见男人的嘴动了动,听不清楚,就把窗锁给拉下,然后将窗子给打开来。
陈藜刚把车子停在边上,猛地看见麦苗把半个身子都探出来,也顾不上吵不吵到别人了,急急喊道:“当心,别摔下来!”他摆着手,“站进去点儿,听话。
”
麦苗只好把身子缩回去。
陈藜看了一看两边,就接着望上头看,压着声音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青年悄悄地探出一个脑袋来,也小声说:“……你也,不睡觉。
”他似乎已经不怎么害怕陈藜了。
现在,他都会顶嘴了。
陈藜的胸口还在发热,他微微喘着气,咧嘴笑说:“我睡不着。
”他低了低头,好像在害羞,“想着一个人,想好几天了,都没法睡。
”
不论是什么样的一个年代,人对感情和欲望的诉求,都是不可能被压制和隔离的。
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真挚的爱情都会在背光的角落里,倔强地冒出芽来。
陈藜一个粗人,从年轻到现在,没跟别人耍过朋友,他也是第一次表白。
他们虽然只见过几面,陈藜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就动心了,但他就是想照顾他。
他心疼麦苗,想给麦苗做饭吃,想给他买好吃的、好玩儿的。
他想做……想做他的爱人。
麦苗把下巴抵在窗台上,他好像听明白了,又像是不太明白。
那双懵懂的眼睛看着这个男人,鼻间闻到的那股淡淡的硝烟气,都仿佛能够品出一丝甜味儿。
这种奇特的变化,他只能从陈藜的身上感受得到。
他脸上的粉晕愈深,就像原本是一颗半熟不熟的桃子,渐渐地长熟了、红透了。
麦苗太害臊了,他慢慢地滑下去,抱腿坐在窗台下,把自己藏起来。
陈藜看见人躲起来了,莫名地有些慌其实,他还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