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了,小方不闹了。
她像秋天里的一棵劲草,你看她枯黄枯黄的,秋风将她压得死死的,可她却那样顽强地活着。
有一天,张二腚进了张喜根的屋里踅摸福寿露,他摸了半天摸着了,正闻着那味儿大吸特吸,一股骚臭味儿扑面而来。
他向炕上的小方望去,小方看着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眸子雪亮。
“公爹,你可还安好呀?”
张二腚打了个哆嗦,没敢接这句问好,揣着小盒走出了屋。
他觉着小方这个团圆媳妇买得不值得,来家里快十年了一个男娃也生不出,现在又被他的儿糟蹋成这个模样,家里的活儿一概干不了不说,每天还要给她一个窝头一碗粥。
这买卖亏了。
不如他当年买了张氏来得划算。
快到晌午的时候,张氏又进了这屋。
“小方,来吃饭了。
”
铁链哗啦啦地响,小方急吼吼地喝。
一天就这么一顿,她实在是饿呀。
张氏看着瘦骨伶仃的小方,头一回想到一个问题:
要是她当年没给张二腚生出张喜根,她是不是也会和小方一个样儿?
张氏不敢深想下去,她匆匆关上房门想走,可刚一走到屋外她又回了头。
那扇门像是个黑黝黝的洞口,将这世上所有的光都吸了进去。
张氏心里以为小方不久就会死,但她没想到是张二腚先走了。
赵郎中摇头晃脑地说:
“这福寿露不能多吸,吸多了要出人命的。
”
他在张二腚头上扎满了银针,可针灸了许久也不见起色。
张氏泪眼汪汪地看着炕上只剩一把骨头的张二腚,他的胸膛极细微地起伏着,脑袋上的针连带着一抖一抖,像是要随时下地府见阎王一样。
她这些年喂他长的那些肉又这么耗掉了。
“赵郎中,你可救救他吧!”
赵郎中这几年靠倒卖这东西赚了不少钱,但他心里跟明镜儿一样知道福寿露是害人的玩意儿,虽说卖出去成百上千他自己却是万万不碰。
他还想着从张家人身上最后捞一把,还在想开多少价钱合适呢,这张二腚两腿一蹬就没了。
棺材铺的包老板送了副楠木棺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