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师父亲手布置的,春日种花,冬天种菜,每一处土地都没空着,满眼欣欣向荣。
后来师父去了,叔公也无心打理,这里的一切便都荒废了,处处杂草丛生,活像座鬼宅。
我实在看不过去,推平了荒草地,挖了一个偌大的池塘,养了一池师父昔年最喜欢的锦鲤。
锦鲤娇贵,叔公也不细心养着,没几日便都翻了肚,只是他都不在意,只颓唐地喝酒,妄求在梦里与师父再会。
后来我送来一池新鱼,找了个老道,神神叨叨作了一番法,装模作样的告诉叔公,师父泉下也喜这池锦鲤,他这才有了人气,丢了酒壶,拿这一池子鱼当祖宗似的供着。
这一池锦鲤当真养得极好,一条条肥嘟嘟的,比我的脸还大,像猪崽子似的。
“吃吧,多吃点。
”我将鱼食攥了一个团,扬手投进水里,砸出几圈涟漪,“再胖一点烤起来好吃。
”
这话要是被叔公听见,他非得把我的屁股踢肿不可。
只不过他如今被笑面虎一左一右缠住,没功夫来管我。
我将剩下的鱼食攥成拳头大小的一团,狠狠扔进手里,惊得游鱼四散,“吃吧,撑死你们,让你们去忘川河里给我师父瞧瞧。
”
我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靠着树坐了下去。
我仰着头,眯起眸子盯着枝头摇晃的柳叶出神,右手不住摩挲着指节,指缝里还残余着些许鱼食,有些湿黏,引得我皱眉。
“师父,徒儿手脏了。
”
“你怎么还不来给我擦呢。
”
原来师父才是那个随身揣着帕子,随时为我收拾烂摊子的人。
他走后,那人就成了谢镇山。
只谢镇山是个粗人,又身居高位,不能总是由着我闹,也不能时刻与我在一处,终归还是难诉心事。
我叹了口气,觉得手边缺壶酒。
正伤春悲秋着,有脚步声自远处而来。
我未起身,只侧过头去看,便见雪蛟端了只瓷碗欢欢喜喜过来。
他走到我身前,蹲下身,将手里的碗递给我,又从袖子里掏出只勺子,“主子,这是泠鸢姐姐做的酥酪,她知你喜甜,叫我给你送一碗。
”
我扫了一眼,笑着叫他再走近些,然后将手里残存的鱼食尽数蹭在他的袖子上。
擦干净了手之后,我将酥酪接了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块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