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止不住得颤抖,喉咙几欲作呕。
但曾经的雪章认为自己是幸运的。
因为那天,杳无音讯的父亲派人来到了这逼仄的陋巷,拿着棍棒的侍从将他们无力反抗的混混乱棍打晕。
华贵的美妇牵着雪玉可爱的孩童站在雪章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狼狈卑微的母子俩,她清亮的嗓子慢条斯理意有所指。
“这地方的人确实长得不好,太脏了。
”
雪章扶起垂头不语的芸娘,脊背挺直,倔强的样子仿若石头里长出来的小青竹。
他很想坚强,放松的时候泪水却决堤而下,把脸冲花了。
“擦擦吧。
”精致的男童平静地递出帕子,好像面前的人并非自己父亲的私生子,又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这样糊作一团的脸。
雪章在掌心掐出月牙,最后还是接过了帕子,他蘸着泪水一点点擦干净专门铺就的尘土。
他擦得极为用力,在那张真如雪似的面皮上搓出凄艳的红痕。
突然四周所有的呼吸声都轻了。
那真是一朵魔魅的,稚嫩的花。
就连高傲的师夫人也停住半晌,她长长的指甲挑起芸娘的脸:“怪不得这么惦记,真是我见犹怜。
”看着的却另有其人。
“钦川,叫人。
”她将自己的孩子往前推。
名叫师钦川的孩童盯着眼眶湿红的雪章,再没有放开,轻轻叫道:“兄长。
”
过了很久才补上:“林姨娘。
”
跟师家门当户对的方家落难了,又逢师正仪得了圣宠扶摇直上,师夫人再也拦不住他去找心心念念的旧情人,这才令雪章母子俩从陋巷里搬出来。
雪章终于拥有姓氏,他被挂上师家的族谱,变成了师雪章。
不过他再也不能叫芸娘为娘亲,只能跟着弟弟一起叫她姨娘。
师雪章再也不用住在窄小漏风的旧房,他洗干净,换上和师钦川相似的华服。
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有了模糊的模样,一席青衣跨门而过,他举着茶杯伏倒,为日后需要尊为母亲的师夫人敬茶。
贵不可言的师夫人眸中闪动着奇异的光彩,接过茶杯的时候蹭过师雪章的指尖,语气称得上温柔。
“雪章,今后要敬长听话。
”
实际上只小他一岁的弟弟师钦川也恭良,等到敬完茶便已经站在一边等着扶他起来。
并亲近的捏住那截淡青的袖子,称他为:“兄长。
”
师雪章觉得自己很幸运。
但在授课的夫子夸奖他的第二天,师夫人来找他时,从学业谈到林姨娘。
师雪章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