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搅得七零八落，身上哪哪儿都疼。
但起码他醒来的地方不是在那巷子里，而是一张结实的木床。
他坐起身，打量四周屋子不大，陈设简单，昏黄灯影下，一柄漆黑长剑斜靠在墙角。
沈明烛看了眼那剑，心下了然凌云总归还算是个人，没把他扔在外头不管。
吱呀。
门被推开，一人踏雨而入，乌发贴颈，浑身湿透，沾水的衣袍紧贴筋骨，勾勒出武者挺拔的身形，宛若风雪中的孤松，带着些许难掩的疲惫与……迷惘。
四目相触，谁也没避开。
沈明烛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还是先开口道：“……气消了么？”
凌云没答话，几步走到床边，在榻侧坐下，探手摸了摸他额头：“哪里不舒服？”
沈明烛冷笑一声，直接回道：“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腰酸屄痛、快死了……让你操你还真不客气，有你这么粗暴的么？”
凌云一愣，低声道：“……一时冲动。
”
又是无话。
屋内静得能听见雨滴打在瓦檐上的声音。
沈明烛往后一仰，重重地倒在榻上，身下木床随之“吱呀”一响。
他用手肘挡住眼睛，声音低了几分：
“魔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干的尽是脏活累活，风吹草动就要拿人顶缸。
这种日子我过了二十八年，实在熬不下去了。
所以……我必须找个能把我从泥里拖出去的盟友。
”
凌云道：“那边也一样脏。
只不过披了张皮罢了。
”
沈明烛的手臂缓缓滑落，露出半只眼。
他盯着凌云，嘴角挑了挑：“所以呢？起码站在朝廷那边，我能让仇人身败名裂……”
凌云并非愚钝之人，昨夜偷听在前，今朝云雨在后，心中早已有了几分猜想，自然不至于傻到去追问沈明烛口中的“仇”是何事。
只道：
“那你今后打算如何？”
沈明烛弯了弯唇角，道：“这话分明该我来问你浩然盟已散，悬剑宗你也回不去了……是不是后悔当初与我多说了几句话？”
凌云垂下眼帘，指节悄然握紧，良久才开口：“……你是从何时开始骗我的？”
沈明烛挑眉道：“如果我说是临时起意，你信吗？”
凌云冷哼一声，道：“自然不信。
”
沈明烛耸了耸肩，像是也懒得再分辩，只低头苦笑一声：“我奉命前往九霄城，原是为擒拿一名叛逃弟子，哪知前脚才到，后脚便落入早设的罗网……我实在是想不出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