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走,院子就安静了下来。
前些天下的那场小雪,如今稀稀落落地堆在砖墙上,里头插着一些深褐色的枯枝。
天儿寒冷湿润,却又透着一股明净的蓝。
桃乡的房屋都很低矮。
越过重重青瓦,能看见绵延遥远的山脉。
灶台上,在小火的烧炙下,锅里的焖肉飘出诱人的香气,白烟消散在风里。
烧水的铫子里头,咕噜咕噜的气泡撞击着水面,又逐一破开。
尉迟兰廷捡了一根柴枝,放进炉灶下,指腹粘了一层薄灰。
他望着自己的手心出神。
打从有记忆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过这样的生活。
不论是深山中那座与哑奴为伴的囚笼,还是姑苏的府邸,都是不胜寒的高地。
无须为饥寒奔波,轻弹指节,一掷千金,穷苦人家求之不得的日子。
他却仿佛被锋利的丝弦勒在了颈前,时时刻刻,如临深渊。
心里压着太多事,夜里无法沉眠,偶尔会做坠落的梦,梦见厄运降临,秘密暴露。
尉迟家将他万箭穿心。
在痛不欲生之际,身下粘稠的血泊蔓延向远处,在那边,躺着的是他父母妹妹残缺的尸首。
而如今,情况刚好反转了过来。
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如今,却不得不从头开始,笨拙地从头学习如何温饱地活着。
但同时,那把无形的枷锁,也在离他远去。
柴米油盐和冯桑,占据了他现下的一切时间和心神。
但很奇异地,尉迟兰廷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有了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
冬天的被窝太有诱惑力,桑洱的回笼觉睡到正午,迷迷瞪瞪地爬起来,对着空气,吸了吸鼻子,她飞快下了床,穿上袄子就跑了出去。
一出去,桑洱就见到尉迟兰廷站在桌子旁,刚放下了两碗米饭。
桑洱凑上前,提心吊胆,火速看了一圈。
还好还好,米饭看着是熟的。
菜里焦黑的块状物只有零星几点,肉也切得比之前规整多了。
大婶军团的“调教”果然有用,这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