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就拿藤条打你。
”
“小小人仔缩在被子里发抖,哎,真是阴公……”
周姨十几岁在季家做佣人,经历三代人,很多事情不说,是为了保住饭碗,不管,是真的没有能力。
季语用气音说道:“周姨……”
周姨隔着毛巾拎起水壶,将热水倒进玻璃杯,汩汩作响,“怎么了?”
“我梦到阿妈了。
”
周姨捏住杯沿往下一点,碰了一下,立马弹开,还是太烫了。
周姨搓了搓烫到的指头,问道:“你梦到大太什么?”
季语摇头,又说了一次,“我梦到阿妈了。
”
周姨懂了,她走到季语身边,轻拍她的背。
“我总想记起她的样子,但是每梦到她一次,我都感觉我在渐渐忘记她。
”
季语转过头,问周姨:“难道她不会挂住我吗?”
周姨没有犹疑回答:“她当然会。
”
“我虽然没生育过,但你们三姐弟都是我带大的,我敢肯定,假若我哪天见不到你们,我肯定食不安,坐不落。
”
她把温开水递给季语,“真正爱你的人会以各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
“你阿妈不想你看清她的样子,或许是想你往前看,替她看这个世界,好的人和事。
”
“这也是一种爱。
”
季语回到房间,打开台灯,刺眼的白光一时间让她睁不开眼。
她闭着眼调整台灯的角度,然后试探性地抬起眼皮,灯光聚拢在书桌上,她呆滞地望着那份伦敦大学的申请表格。
想到周姨说的话,她提起笔,断然地填上自己的名字。
第二日,天光未亮,晨星在稀薄云层中若隐若现。
街道雾气氤氲,青蛙厌倦草丛,跃到马路上聒噪不止,侥幸在弹跳瞬息避开呼啸而过的车轮。
小柔两手各提一个竹筐,拖沓地走着,“还以为在香港地返工,可以衣食无忧,点知觉都睡不饱,这大早菜肉档口说不定还没开。
”
她生长在小渔村,对香港的憧憬来自于探亲的表亲们,她满十六岁后,不顾父母的劝阻,一心要来闯荡,想着再不济也有亲戚帮衬一把,怎料到他们自身难保。
待久了才发现,在大城市的坚持不是赚了多少钱,而是不愿应对亲朋好友面上追捧,私底下议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