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嫌脏,把刚签的合同垫在屁股下面,坐在了青砖地上。
墓园辽阔而宁静,苏铁和榕树在阴雨天里随风摇晃。
墓碑小而直,成排竖立,无数枯骨长眠于此。
林念望着照片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的人生足够乏善可陈,在前不久才莫名其妙地对陌生人倾诉了一番,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更没有必要在此刻一一剖来。
更何况,有红绳陪在身边,她总是觉得他们都能知道。
黑白照片上笑容灿烂,依旧是年轻时的模样。
天地无言。
她只是伴着苏铁、榕树,和墓碑前那束小小的铃兰,在阴天的灰色幕布里坐了很久。
回到南坪时已近夜晚,林念拎着一袋子新买的生活用品穿过小巷,往筒子楼走。
冤大头一个月房租给两千,那家里的日常用品就不用他给钱了。
顾老板说他手下模特拍商用的已经饱和了,所以她大多是配合他拍创作,虽然数量不多,但时薪两千块,一周就算只开一次张,也能存下不少。
这样看起来,她接下来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好像都不用愁了。
林念嚼着口香糖走进单元门,一楼的声控灯颤颤巍巍地亮起来。
边往上走,她边想要不要意思一下,请牵线人吃顿饭,忽然瞥见前面楼梯上投下来的黑影,顿住了。
三楼的灯也亮着,时不时传来一些细碎的声响,属于成年男人宽厚的影子被暖橙色的灯光照亮,投下一片阴影。
林念站在二楼上三楼的楼梯拐角,明暗分界线贴着脚尖,再往前多走一步,就会暴露在灯光和那人的视野里。
林念静了两秒,屏息侧身,谨慎地往楼上看。
楼梯栏杆缝隙分割着一张十分凶悍狰狞的脸。
那男人很壮实,皮肤黝黑,短袖下的手臂健壮,眉眼生得阴鹜,眼角旁边一大条长疤,戾气十足。
正蹲在她家门口看手机。
林念几乎瞬间就想起来了。
蒋国保的儿子。
那老东西之所以在南坪横着走,因为他儿子。
十几岁时因为不学无术,犯了什么事儿,蹲了几年大牢,出来之后性子也没收敛,在菜市场找了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