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华漪只觉他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他又折了回来。
他从衣襟中掏出了一对皮影小人,强行塞到了甄华漪的手中,接着离开了凉亭。
这回是真的走了。
甄华漪低头看着手中的皮影小人,
她手指上犹带着李重焌滴落下的水珠,他已经不见踪迹了。
*
大雨中,李重焌只身骑一匹黑马。
雨水打湿了他的眉眼,他伸手抹了一把,神色不改,只是定定地往前看着,前方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浓稠的黑。
李重焌想起那日卫离风尘仆仆从长安城中带来的消息。
徐氏灭门一案背后的主使是他自己的亲舅舅。
甚至,极有可能是太后的意思。
李重焌恍惚间想起了小时候。
自记事起,他就生活在徐家,同他的“兄弟姐妹”们不同,他不能唤徐夫人“阿娘”,尽管他心里很想。
徐氏夫妻从小就告诉他,他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是因为他身子骨太弱,才寄养在了徐家。
徐氏夫妻敦厚,在他们的描述下,李重焌相信,父母并没有抛弃他,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长到十岁左右,他的父亲出现了。
李召剑眉星目,大气爽朗,李重焌记得他是如何将幼小的自己抱到马上,李重焌坐上马背也毫不惊慌,让他欣喜大呼“真我麒麟儿”。
李重焌于是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不甚擅长马术的兄长。
父亲李召正如徐氏夫妇的描述,也正合李重焌的想象,李重焌带着期待与欢喜,告别了徐氏夫妇,跟随李召回到了长安。
然而,母亲贺兰氏对他极为冷漠,李重焌费尽心思讨她欢心,扮得个活泼淘气的样子只为让她一笑,贺兰氏眼中却尽是厌烦。
李重焌偶尔听说,当年母亲生他生得艰难,于是对他颇有不喜,又有人算出他和兄长相克,于是贺兰氏狠心将他送到了徐家。
李重焌当年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知道这一切后,日益乖戾,恰逢战事起,贺兰氏要将他送到陇西老家避乱。
他在西行途中逃了出来,孤身前去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