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池翮没有如愿以偿,得到一个好觉。
他陷进了噩梦里。
如果是往常,他在噩梦的开始,就惊醒了。
今天也许是因为加了药,他醒不来,只能在噩梦里徘徊。
小小的他,站在一棵干枯的,不余一片叶的大树下。
面前的一个男人,头发平平贴在头皮上,细眼睛,粗鼻孔,大嘴巴。
皮肤是蜡黄的。
他穿了件蓝的红的灰的,三色横条的上衣,腰上系了一条半残的皮带。
常扣的那一个孔,毛毛糙糙的。
小池翮抬头就望见这一条皮带。
而长大后的池翮,侧躺着,也抖了一下。
男人端了一个浅口的,土黄土黄的大碗。
碗上是红漆写的四个字:“招财进宝”。
男人说:“我是你的爸爸。
”
小池翮向后退,退到了树干边。
他还要退,粗糙的树皮,隔着衣服烙在他的背上。
男人低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吃饭了。
”
小池翮不吃。
男人把碗放到桌子,粗鲁地一解皮带。
皮带松开。
小池翮见到,这条皮带的上下边缘都泛起了开裂的灰毛。
男人折起皮带,握在手里,用皮带指着他:“吃不吃饭?”
小池翮摇头。
男人:“妈的,是个哑巴。
”
“你吓到孩子了。
”这一个女人,和那个男人一样,喜欢穿鲜艳的衣服,比如粉红配深绿。
她说:“他是你的爸爸,我是你的妈妈。
吃饭吗?”
小池翮还是沉默。
男人推开女人,到了他的跟前:“哑巴,哑巴,一个字都不会讲。
”他猛地用皮带抽了一下小池翮。
小池翮摔倒在地,仰头见到大树。
干枯的树枝,或粗或细,像是密密的一道网,捆住了上方的一片晴天。
有人跟他重复:“这是你的爸爸,这是你的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