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确实快到了,沈玉衡去前头院里吃完厨房准备的早点后,沈康已经将沈德子从烬檀院那边牵了过来。
在烬檀院里关了小半月,不曾出门跑路,给驴闷坏了,结结实实啃了沈康喂的五根萝卜后,蹄子撒得飞快,也亏得这会儿它拉的不是初一夜里出城时那辆破烂车,否则怕是经不住它颠。
但尽管这样,也还是快把沈玉衡颠废了,他本就宿醉未彻底好全,头晕眼花,幸而从府里出来的路不远,至宫门百步的距离时又必须下车步行走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驴车里下来了。
他身上披着大氅,手里拢着手炉,回头瞪了瞪打了响鼻的沈德子,帽翅都晃起来了,愤愤威胁道:“下次再这样,我可就要克扣你的萝卜了!”
沈德子刨了刨地,又啊啊叫了两声,极其敷衍,还甩了甩尾巴。
“哈哈,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同一头驴过不去。
”
沈玉衡闻声,正好见到林海潮从驴车边上刚落下的骄子里出来,一样披着大氅,不过未拿手炉,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这边,摇了摇头。
沈玉衡顿时收起神色,正经起来,朝他作揖:“林阁老。
”
沈康也从车上下来,站在沈玉衡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向林海潮行礼。
“何必同我这般生分,玉衡。
”林海潮摆摆手,走到他身边扶起他,上下仔细打量着,蹙眉问,“听张致和说你风寒早好了,怎的还是如此脸色?”
他本就白皙,大氅又是深色,只会衬得他更似白玉,但宿醉的关系,这等白净里掺了别的颜色,换作别人如此,倒是分辨得出是头天喝多了酒或熬了夜,落在他身上,却更像三分病气,连红痣的颜色也跟着黯淡了一些,不怪林海潮会联想到早前的风寒上。
“不妨事,沈沈阁老关心。
”沈玉衡淡淡一笑,轻飘飘按下昨夜自己进宫同萧烬喝酒一事,说,“春休里躺懒了,这么早起来上朝还不太适应。
”
听他如此说,林海潮便也放下了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大氅上发出闷闷的几道声,说:“年轻是好,先生如今觉浅,倒是真羡慕你们。
”
只是,他话锋一转,又说:“但还是需得时时警醒自身,你比放歌好,他春休在府里只安分了两日,天天去外面听曲儿吃酒,仗着翰林院修撰不必上朝,昨夜子时了才满身酒气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