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洋场,灯红酒绿。
夜的上海,仿佛一个装饰华美、佩戴面纱的迷离美人,吸引着无数的人,向她一头扎了进去,醉生梦死,沉沉浮浮。
这个时间点,正是大世界里最热闹的时分。
这座五层楼的西式建筑里,囊括了酒吧、弹子房、赌场,以及舞厅等种种时下最受欢迎的各种娱乐项目。
隔着一条街,就能看到那个高高耸立于夜空中的被跳跃的彩色霓虹灯打出名字的巨大招牌。
孟兰亭从黄包车里下来,朝着大世界走去。
还没走到门前,听到一阵喧嚣而欢快的舞曲从大门里传了出来,直扑人耳。
玻璃门里,灯火璀璨,人头攒动,隐隐可以看到大厅的中央,那个用彩色玻璃装饰的巨大穹顶下的舞台上,一排穿着火红舞裙的的白肤金发女郎,伴着舞曲,踢动雪白长腿,正在跳着勾人魂魄的火辣舞蹈。
孟兰亭停在门口,用英语向那个印度门童问冯恪之。
对方打量了她一眼,不吭声。
孟兰亭说:“我找冯先生有急事。
麻烦你帮我传个话进去就行。
”
她递过去一些钱。
对方收了,这才说:“冯先生大约半个小时前,和一群朋友已经离开了。
”
他自然不知道冯恪之又去了哪里。
接连三次的扑空。
又饿又累。
孟兰亭压下那仿佛海浪一般朝自己打来的失望之情,再次转身离开。
她在附近路边的一个摊子上随意买了个饼充饥,决定还是回冯公馆,在那里等着冯恪之回来。
她回到那座房子的附近,没有再按门铃,坐在对面马路那棵梧桐树的暗影下,开始了等待。
初熟的梧桐子,不断地簌簌下落,落满了她的裙和脚边的砖地缝隙。
她从晚上九点,一直等到了深夜。
大约十二点多,终于,马路尽头的拐角处,出现了两道汽车头等的雪白光柱。
一辆汽车开了回来,停在公馆的门前,按了声喇叭。
冯恪之回了!
看到他坐在车里的那张侧脸在视线里一闪而过,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孟兰亭的眼眶忽然热了。
心底,陡然涌出了一种激动,却又夹杂了几分胆怯以及羞惭不安般的复杂情绪。
她飞快地擦了下眼睛,逼退眼底的那阵泪意,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大门快步走了过去。
老张闻声,已经跑出来开门,一边拉着铁门,一边说:“九公子,晚上你回来这么早啊,还以为你不回了呢。
晚上孟小姐……”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孟兰亭的身影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不禁一怔。
冯恪之的手还搭在方向盘上,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