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难过无比,无法排遣。
“然后呢?”玄奘等她哭罢,才慢慢地问道。
“然后,他没有等来皇帝的回复。
刚发走密函不久,他便在一个夜晚,油尽灯枯。
”翟纹目光呆滞,“临死前,他握着我的手说,要活着,要活得精彩。
你的人生越快乐,我死后越安心。
我答应了他,我要让他安安心心地回到天上去,不要再牵绊这个令人痛恨的人间。
”
“所以”玄奘喃喃道。
“所以,我要把他生前未了的心愿一一执行!”翟纹忽然神情一变,眼神中充满了犀利,锋芒逼人,一字一句道。
“我重新拾起了他的每一份计划,西窟决堤,蛊惑王君可,与皇帝谈判,培育天衣冥虫,青墩戍安插内应……只有轮到报复翟氏时,我心有不忍,便以佛舍利诱骗翟法让破产,逼他自杀。
因为当年给我阿爷施加压力,逼死吕晟父亲的,便是翟法让。
他是始作俑者。
”翟纹的神情很平静,似乎在说着一桩与已无关的事,“只是最后蛊惑王君可谋反的时候没控制好,他竟然暗藏心思,蛊惑了李琰谋反,自已来攫取功劳。
唉,若是四郎还在,定然会比我做得更好。
”
玄奘无言地望了她半天,他没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大事,真正的幕后实行者竟然是这个女子。
这还不够好?那些栽在她计谋下的人恐怕得羞愧而死了。
“那个人呢?”玄奘低声问。
翟纹道:“他是我从吕氏遗族的近亲中找到的一名与他长相相似的堂兄弟,再进行化妆,冒充成他的样子。
”
“原来如此!”玄奘震惊地看着翟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要让四郎重新活过来,亲手完成他的所有心愿!”翟纹沉声道,“吕氏遗族原本就充满仇恨,对我的计划全力支持,他们找出来的那个人与四郎同一个血统,长得极为相似,我将他化妆之后,宛如吕晟复活。
而且为了逼真,我还依照当年四郎被粘上狼皮的过程,在那个人身上也粘上了狼皮!”
“你疯了吗?”玄奘彻底惊呆了,眼前这个女人竟然疯狂到了这种地步!这是对爱情的执念还是内心的仇恨?
“我没有疯,这是吕氏遗族的共同要求,也是那个人主动请求,因为他要在真相大白之日,让天下人看到土族们如何陷害、摧残一位大唐的状头!”翟纹道,“也正因为这样,我才会把天衣种入你的体内,因为我想着,如果他今生最好的朋友也像世人一样误解他叛国被杀,他一定会很难过。
他临终前孜孜不忘的就是当年无法实现的理想,我想,请你来见证他的一生,他或许会欣慰吧!”
玄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复仇者内心潜藏的仇恨让他浑身冰凉,而吕晟凄凉的一生,又让他不知如何评判那些毁掉他的人。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玄奘最后问道。
“他没有名字,说自已就是吕晟的影子,让我叫他无名。
”翟纹道。
玄奘喟然长叹,他当然知道那个人的意思。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这是世间大道。
为人子者,患不从,不患无名。
这是为尊长的复仇。
寄命于他人之门,埋尸于无名之冢。
这是做他人之影。
“好了,法师。
”翟纹淡淡地道,“缘由因果都说遍了,四郎要做的事我一一替他做完了。
他报复了土族,洗脱了冤屈,又让我得到朝廷封赠,回归家族,他在这世间再无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