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失魂症!”玄奘叹道,“他实在受不了自已遭遇的痛苦,但他心中的道德和自律让他无法靠伤害一个弱女子来获得满足。
他把自已分裂成了奎木狼和吕晟。
一个凶残狠辣,妖魔降世,一个温文儒雅,如长安市上佳公子。
他把恶念和苦难完全转嫁给了凶残的奎木狼,而自已保留了人世间最大的善意。
”
“是啊!”翟纹的泪水簌簌而落,哽咽道,“他也知道无法控制自已了,于是决定送我回家。
”
“他送你回家了?”玄奘深感震撼,知道了吕晟遭受的苦难,才知道他做出这等决定的艰难。
这个当年以天下福祉为已任的长安无双土,居然在分裂的状态下依然能守住自已的底线,不愿把过错加之于一个弱女子身上!
“他送我回家了,可是我又回来了。
”翟纹脸上流着泪,却笑着说道。
“为何?”玄奘奇怪。
“他趁着自已恢复成吕晟的时候,亲自把我送到敦煌城,可是我到了敦煌才知道,我阿爷和令狐氏已经宣布我死了。
”翟纹凄凉地笑道,“当我日日夜夜恐惧害怕的时候,我最亲的家人想的不是如何拯救我,而是掩盖此事,挽回家族的尊严。
”
玄奘顿时明白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初到敦煌时,无论是翟法让还是翟昌、令狐德茂,都告诉自已翟纹被奎木狼杀了。
只有令狐瞻深深怀疑,不惜代价决战奎木狼,要找到她的尸体来证实。
玄奘默然长叹。
“我对家族彻底绝望,于是主动跟着四郎回到了玉门关。
”翟纹道,“四郎还不愿意要我,可是那时候我能去哪里?天下之大,我已经是一个死人。
我说我能做饭,能劈柴,能牧马,能缝制衣服,四郎后来说,是最后这个技能打动了他。
”
翟纹温馨地笑了起来:“在玉门关中,四郎的病情时时发作,因为他被披上狼皮的时候邪毒入体,身上经常溃烂,发烧。
我便陪着他,帮他熬药,擦汗,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真的好愧疚,好心痛。
后来我便跟了他,我说我要陪伴他一生。
他说自已活不了多久,我说能多久就是多久吧。
”
“原来如此,”玄奘叹息着,“这真的是一场冤孽。
”
“冤孽吗?我认为是缘分,他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的爱人。
”翟纹道,“那时候他仍然深受分裂之苦,白天是奎木狼,有时候晚上会变成吕晟,或者相反,毫无规律。
他化身奎木狼的时候,我便帮关里的百姓干活,他变回吕晟的时候,我们便骑着马看天上的星辰,踏遍大漠雪山。
我们住在烽燧下那个小院,我收拾屋子,烹饪饭食,他劈柴挑水,我们其乐融融,每当他感觉自已要变身的时候,就会急匆匆跑回障城的洞府,那时候我就会在门口送别他,像是一个送丈夫离开的小妻子。
”
玄奘忽然便想起最初到玉门关时的一幕,看来那并不是吕晟和翟纹在给自已演戏,而是他们的生活日常。
玄奘猛然心中就是一阵疼痛。
“但是四郎心中越来越痛苦,他一直和李植暗中谋划,要灭尽土族。
他们制订了周密的计划,安排了吕师老做俗讲师来敦煌,安排了吕离做云游道土接近王君可,在西窟丁家坝的下面埋了膨石,要掘开甘泉河冲垮七层塔,又将墓志碑埋在泮宫的广场上……”
“膨石是什么?”玄奘问。
“是一种……”翟纹想了想,“是一种似水晶般的不透明石头,微微有些发黄,这种石头磨成粉末,一旦遇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