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水,灌满了水囊。
阿术又从商旅的行囊里取来胡饼和肉干,打了个大包裹,一并驮在瘦马背上。
玄奘扶他上马,自已牵着马,两人相携西去。
再往西去,就离开了莫贺延碛的中心地带,沙漠减少,变成了荒凉的戈壁。
风沙侵蚀下,戈壁滩上到处耸立着形貌怪异的石头,状如城堡、蘑菇,大风刮过,鬼啸声声。
两人一路经过,身边传来咯嘣咯嘣的声响,有如鬼怪嚼食着尸骨,让人头皮发麻,狰狞的暗影投射在地面,就像在无数凝固的妖魔鬼怪的脚下穿行。
阿术神情紧张,骑在马上,还紧紧抓着玄奘的手臂。
玄奘告诉他,此乃心魔,想教他念《心经》,阿术坚决不学。
玄奘这才想起人家是拜火教徒,一时有些尴尬。
阿术却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正在逗趣,忽然西北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阿术脸色一变“:师父,是不是盗匪又来了?”
玄奘听了听,摇头:“前后不过三骑,想来并非盗匪。
”
话虽如此,玄奘还是提起了心,八百里莫贺延碛,自古以来就是生命的禁区,只有逐利成性的商旅才敢成群结队,冒险穿越。
区区三骑,当然不会是商旅,而这里距离伊吾还远,巡哨的将土也不会进来,这几人进入莫贺延碛究竟是想干什么?
马蹄声越来越近,只见风沙中奔来三匹骏马,马上的三名骑土都穿着罩袍,脸上戴着面罩。
这三人仿佛早有目标,径直奔了过来,但看见前方的玄奘和阿术,三人还是吃惊不小。
三人勒马绕着玄奘二人转了两圈,当先那人掀开身上的罩袍,露出一张清秀腼腆的面孔。
玄奘不禁有些发怔,此人长相竟然是汉人,身上穿的服饰也与大唐仿佛。
但阿术一见此人,身子却是一颤,露出惊悚之色。
玄奘此时的确狼狈,孤身穿过莫贺延碛,僧袍脏污不堪,头顶长出了寸许短发,脸上、身上到处是灰尘和血渍,皮肤因干燥和日晒裂出深深的伤口,甚至渗出了血珠。
脚下的千层布鞋也烂得不成样子,三根脚趾露在了外面……但精神依然不减,眸子淡然如水,疲惫中透出一股从容。
那青年愕然半晌,才认出玄奘是个和尚,急忙朝玄奘合掌施礼“:原来是位法师!不知法师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为何孤身在这莫贺延碛之中?”语言也与大唐一般无二。
玄奘急忙合十:“阿弥陀佛,贫僧玄奘,自大唐而来,前往天竺求佛。
”
那青年猛然一惊,惊喜道“:原来您就是玄奘法师!神佛保佑,您……竟然独自穿越了莫贺延碛!”
他急忙跳下马来,跪倒在玄奘面前礼拜,行的竟然是五轮俱屈之礼。
这是在天竺佛教影响下西域盛行的大礼,所谓五轮俱屈,就是双手、双膝、额头着地。
这是九礼的第八等礼节,仅次于第九礼,五体投地。
其余两名骑土也纷纷下马跪拜。
玄奘遇见这么尊贵的礼节,倒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按仪式,抚摸他的头顶,口中以经文祝愿他长生如意,然后迟疑道:“施主这是……”
那青年喜笑颜开地站起来“:法师有所不知,在下乃高昌国王的三子,姓麴,名智盛。
前些日随二王兄出使伊吾国,就听往来于丝路的胡商讲过,法师欲西游天竺求法。
当时我还与二王兄商议,是否要在伊吾多待几日等您抵达,没想到佛祖可怜,让我在这里遇见了法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