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魏徵点头,“陛下即位之后,一直打算革故鼎新,任用新锐,却受到朝廷中旧势力的百般阻挠。
这些人以裴寂为首,于是臣便盯上了裴寂,顺藤摸瓜,察觉到这些年来经过裴寂的手,有数十万贯的钱粮运往霍邑。
裴寂不是个贪鄙之人,况且他老家在蒲州,就算贪鄙,也不会把巨额的钱粮运到霍邑。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内幕,臣一时也摸不清,于是派遣了八九名不良人潜入霍邑和兴唐寺。
”
李世民摇摇头,看着杜如晦:“朕还说,前几年你怎么会提议把不良人交给魏卿辖制,原来你们是打了这个主意。
”
杜如晦笑道:“一切都瞒不过陛下的法眼。
”
“那么后来呢?不良人可查出什么了?”李世民问。
“没有。
”魏徵坦然道,“一入兴唐寺便是泥牛入海。
我们只找到了两具尸体,其他人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因此,臣才鼓动玄奘前来,还在他身边派了不良人。
”
“他身边有不良人?”李世民奇道,“那你怎么不把他召来问问?”
“陛下方才说过,他死了。
”魏徵沉声道,“那人便是陛下在幽冥界见到的,与玄奘一起的人,波罗叶!”
“那个天竺人?”李世民骇然。
这一刻,他忽然有了种明悟。
“还有,陛下曾经在幽冥界允诺崔珏,要保他后人三代富贵。
但您可知道他后人在何处?”魏徵道。
“哦,在哪里?”李世民一直牢牢记着此事。
“在霍邑!”魏徵道,“崔珏遗下一妻、一女,如今他的妻子改嫁,改嫁的人,正是陛下甚是欣赏的猛虎县令,郭宰!也就是上表奏请陛下入住兴唐寺的人!”
李世民脸上霍然变色,魏徵说到现在,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十八泥犁狱是一场阴谋,可是草蛇灰线,剥茧抽丝,却一桩桩连成一体!
“那么按你说,朕此次入住兴唐寺,到魂游地府,都是有人故意操纵的结果?”李世民沉吟道,“可是朕分明躺在床上,为何会出现在地狱中。
”
魏徵冷笑:“臣没怀疑错的话,陛下这房内有严密的机关,先用某种药物使陛下昏迷,然后机关发动,再把陛下弄到他们造好的幽冥界中。
方才陛下沉睡,臣将守在外间的六名禁军高手隔离审问,这六人分别承认昨夜曾闻到一股甜香,然后就沉睡了片刻。
只不过睡的时间太短,很快就醒来,便没有起什么戒心。
”
“什么?闻到甜香?”李世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想起自已沉睡前,仿佛闻到一股古怪的香甜气息,他咬牙道,“这房中竟然会有密道!你查看过了吗?”
魏徵苦笑:“陛下,若是有密道,自然是那谋僧法雅的设计。
法雅此人陛下比臣清楚,天纵才学,上至佛家大道,下至旁门左道,无不精通,对机关器械的研究可谓前无古人。
臣要查出他的机关,除非把这座房子拆掉。
”
李世民在太原留守府当二公子的时候就认识法雅,自然知道这老和尚多厉害,闻言不禁冷笑:“谋僧又如何?算到朕的头上!既然如此,那就拆了这座十方台!朕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在算计朕!”
正在说话,忽然门外响起裴寂的声音:“陛下,玄奘法师到!”
李世民急忙道:“快请……哦,朕亲自去迎接!”
魏徵和杜如晦面面相觑,没想到陛下对这个和尚居然如此看重。
李世民翻身下床,只觉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他苦笑一声,接过杜如晦拿来的袍子披上去,走到禅房外。
十方台中,阳光耀眼。
那名在幽冥中拼死救护自已的年轻僧人,正静静地站在古松之下,一脸宁静。
这僧人昨夜浑身是血,头破血流的,现在换了僧袍,虽然有些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