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动静,马上就能调集弓弩手射杀他。
”他见李优娘不信,解释道,“咱们霍邑是要塞,衙门里有五十张伏远弩,三百步之内可以射穿两层厚牛皮,我在衙门的哨楼上安排四张弩,贼人一旦敢来,就是血溅三尺。
”
李优娘知道夫君精通战阵,这才微微放下了心,低声道:“绝不能让玄奘法师死在咱们家里,否则佛祖怪罪,可是天大的灾祸。
相公还是劝劝法师,尽量早些送他离开霍邑吧!”
“玄奘法师在霍邑有要事,不会走的。
嗯,我会看护好他。
”郭宰叹了口气,他以为李优娘不知道玄奘来这里的目的,便没有细说。
嘴上虽硬,心里却揪得紧紧的。
怎么会有人刺杀玄奘法师?这个僧人一向游历天下,与人无仇无怨,怎么会用刺杀这种极端的手段对付他呢?
这一夜,月光仍旧将梧桐树的影子洒在窗棂上,玄奘也在翻来覆去地思考这个问题。
自已的一生,平静而无所争持,除了益州和长安,基本上没在任何一个地方待到一年以上,每到一地,几乎都是陌生人。
怎么来到霍邑才几天,就有人想杀掉自已?
玄奘并不怕死,白天的刺杀,也并没有让他惊慌失措,惶惶不安。
但他有一个习惯,心里不能有疑团,碰到不解之事,总喜欢追根溯源,一定要穷究到极致才会畅快。
对佛法如此,对日常之事也是如此,也正因为这样,不解的禅理太多,他才做了参学僧游历天下,拜访名师。
名师解不了更多的疑惑,才发下宏愿到天竺求法。
或许在他内心,万事万物无不是禅理,一点一滴无不是法诀,真正的佛法并不在于皓首研经,而是要掌握天道、世道和人道的韵律。
“杀我,只有一个原因。
”玄奘暗道,“长捷的下落。
长捷的下落必定干系重大,我来寻找长捷,会引起一些人的恐慌。
而且,只有我目前的寻找已经触及了这些人,他们怕我继续走下去,才想刺杀我。
那么,我究竟在哪里触及了他们呢?”
玄奘拿出推索经论的缜密思维一点点穷究着,很快,疑点就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李夫人!
他到霍邑没几天,除了县衙里的马典吏和郭宰一家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来了这里。
而对长捷的下落进行追索,也只是通过询问郭宰和李夫人。
马典吏很明显是局外人,郭宰性子质朴,想阻挠自已,何必把自已迎到家里,让自已接触到和长捷有所牵连的李优娘呢?更没有必要深更半夜到衙门里寻来七年前通缉长捷的画像。
可疑的只有李优娘了。
长捷逼死了崔珏,崔珏是她的前夫。
如果长捷牵涉什么秘密,极有可能她也是知情人。
那么,自已与她在后花园谈话,如果当时有人监视,极有可能会被人认为是在密谈,怕李优娘泄露出什么机密之事,这才不择手段,企图杀掉自已。
这个女人身上充满了秘密。
她与人私通,私通者是谁?和崔珏之死、长捷的失踪,究竟有没有关系?
玄奘趺坐在床榻上,冥思得久了,脑袋有些发胀。
波罗叶在外间睡得正香,呼噜声震得地动山摇。
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也不知是什么花开了,悠远无比。
这时候,玄奘忽然感觉身体一阵麻木,浑身无力。
他心中凛然,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有千万斤重,勉强睁开一条缝,脑袋里轰然一声,思维散作满天繁星,空空如也……
在外间睡觉的波罗叶,呼噜声也陡然停止。
八百里流沙,三千里雪山尽数抛在了身后,眼前景致一变,一座雄伟巍峨的圣山耸立在身前,竟然便是那雷音古刹,方寸灵山!
只见那雷音古刹:顶摩霄汉中,根接须弥脉。
巧峰排列,怪石参差。
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
天王殿上放霞光,护法堂前喷紫焰。
浮屠塔显,优钵花香,正是地胜疑天别,云闲觉昼长。
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大法堂。
念念在心求正果,今朝始得见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