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法师略有些相似。
”说完立刻知道失言。
哪有把声誉满长安的玄奘大师和一介妖僧相提并论的?
哪知道玄奘轻轻一叹,居然平静地道:“大人说得没错,这个被缉拿的僧人,像极了贫僧的二兄,长捷。
”
郭宰霍然一惊,眼睛立刻瞪大了,半晌才喃喃地道:“法师,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
”他顿了顿,沉声道,“您定然是认错人了,这僧人是官府缉拿的嫌犯,您是誉满长安的‘佛门千里驹’,怎能相提并论?您德望日卓,可千万别因一些小的瑕疵授人口柄啊!”
郭宰这话绝对是好意。
别说是不是自已的二哥,玄奘也仅是猜测而已,即便是,入了佛门四大皆空,俗家的亲情远远比不上修禅重要。
何苦为了一个还弄不清身份的嫌犯,毁了自已的修行?
玄奘却缓缓摇头:“贫僧做沙弥时,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大千世界,并无什么不同;在空慧寺修禅,忽然一日,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然后参学天下,行走十年,到头来发现,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
俗家的哥哥,与童稚之时,并无什么不同。
”
郭宰见玄奘开始说禅,急忙躬身跪坐,表情肃穆。
“世人都以为,修行大道,取之于外,《往生咒》日夜各诵念二十一遍,能灭五逆、十恶、谤法;念三十万遍能见阿弥陀佛。
立寺修塔,斋僧布施,写经造像,虽然可积下业德,又怎能比得上明性见佛?修禅即是修心。
”玄奘道,“每个人的修行之路都千差万别,如恒河里的沙砾,如菩提树上的叶子,没有一粒一片是相同的,可是成就果位者,不胜枚举,这说明,每一条路都可以证道。
谁又知道,我这趟霍邑之行,是否便是证道途中的必经之路呢?谁又知道,二兄长捷,犯下这桩罪孽,是否也是他必定要征服的魔障呢?”
“所以,”玄奘笑了,“看见亲人在涉水,就不敢相认,那不是没有看清他的人,而是没有看清自已的心。
”
郭宰听得如痴如醉,眼睛里都涌出了泪水,哽咽着叩头:“下官……呃,不,弟子明白了。
”
玄奘对这个淳朴的县令没有丝毫隐瞒,原原本本地讲述了自已来霍邑的目的寻找二哥长捷。
自玄奘从十岁那年被哥哥带到净土寺出家后,兄弟俩就相依为命,形影不离。
一则身处乱世,一旦分开就再难相见,二则弟弟还年幼,哥哥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弟弟。
洛阳战乱后,兄弟俩逃难到长安,后来又一起去了益州,在那里待了五年。
武德四年的春天,玄奘觉得益州的高僧再也无法解答自已修禅中的疑惑,就向哥哥提出两人一起游历天下,拜访名师,尤其要到赵州去寻道深法师学习《成实论》。
可那段时间,长捷一直忙碌个不停,也不晓得在做什么,死活不愿意离开益州。
另外,长捷也担心玄奘的安全,当时仍旧战乱,大唐实行关禁政策,行人往来关隘会查验过所。
没有过所私自闯关,属于违法行为,判处徒刑一年。
长捷一再告诫他,但玄奘决心已定,只好留下一封书信,孤身上路,私闯关隘离开了蜀地。
这一走就是数年。
随着他的参学,名望日隆,所过之处无不传诵着一个天才僧人的传说。
武德八年,玄奘到了长安,跟法雅、法琳、道岳、僧辩、玄会等佛门高僧交往多了,尤其是受邀开讲《杂心论》声名鹊起,被誉为“佛门千里驹”之后,才忽然听到了自已哥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