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小半时辰,马车似乎偏离了大道,越发颠簸,苏晏再次挑帘,见周围老树葳蕤,草木丛生,显然是往外城山野间去。
沿着缓坡行驶到小路尽处,马车停下,豫王说:“到了。
”
他率先跳下车,朝苏晏伸手。
苏晏没搭扶他的手掌,径自也跳下了车。
豫王笑了笑,似乎并不介意被他甩脸子。
苏晏环顾四周,只见一圈苍翠参天的梧桐树林,绿叶遮天蔽日连成一片碧波,在苍穹之下随风荡漾。
夏日烈阳难以穿透树冠,从枝叶罅隙间射下细屑光斑,碎金似的铺洒,他仰望的脸颊在这光映中雪白到几近透明,仿佛天地间一个钟灵毓秀的造化。
豫王目不交睫地看着他,眼神幽深,随后低低嗳了一声。
“别院呢?”苏晏不解地问。
“随我来。
”豫王说着,想要去牵他的手。
苏晏却条件反射地将手往身后一撇,“王爷指个路即可,下官虽文弱,但还不至于弱到劳烦王爷亲自携引。
”
豫王也没有强求,吩咐一声“跟紧了”,率先进入梧桐树林。
苏晏跟在他身后,左弯右拐,走了半刻钟,眼前豁然开朗。
密密层层的树林后,藏着一大片碧蓝平静的湖泊。
湖水极清澈,犹如绿幕中央镶嵌了一颗蓝色宝珠,令人惊艳。
湖上有座宫殿式的水榭,与岸边以曲折的栈道相连。
水榭立石为柱,底座架设于水面上两尺高度,飞檐斗拱青琉璃瓦,木质殿身四面开敞,垂以浅色轻纱,在风中轻拂。
苏晏赞赏地笑道:“倒是个曲径通幽的好去处。
客人们见了,想必都叹为观止吧。
”
“没有其他客人见过。
除了固定的洒扫仆从之外,从来只有本王一个人来。
”豫王把住他的手臂,走向连岸栈道,“此处名为梧桐水榭。
梧桐只堪凤凰栖,其他莺燕雉鸡哪里配落脚。
”
苏晏一怔,没能及时抽手,被他拉着走过木栈道。
水榭里铺设着紫檀木地板,一尘不染,光可鉴人,两人在廊下除去鞋履,步入其中。
内部十分宽敞,家具陈设一应俱全,有凉榻、案几、立柜、琴桌等等,布置得颇具古意,的确是个既雅致又闲适的燕居之地。
林风卷起清新水汽拂面而来,满身霜尘仿佛都被涤荡一空。
苏晏倚在水榭围廊的美人靠上,欣赏碧波粼粼的湖面,惬意地眯起了眼,“水底长林云似雪,栈边平岸草如烟。
看来下官说得不错,王爷爱野趣。
”
“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
”豫王用煨在火炉上的沸水,泡了壶白毫银针,斟出两杯,放在茶几上,朝他做了个邀请入座的手势。
茶室未设椅凳,苏晏整了整衣摆,在黄琉璃色的精致簟席上跪坐,对他隔案相对。
豫王将茶杯递给他:“此乃福建贡茶,本王特意命人提前备好,以慰你乡思。
”
苏晏道了谢,接过来慢慢啜饮。
他见豫王操作只用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