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在宫里仍是笑,但傅行清熟悉这位,知道他完全不是表面上那么轻松。
但说恼怒也不像,这位自视甚高的帝王已经决心要另扯一番忘年君臣的佳话,倒也不在意林言把自己的心思掺杂在其中。
只是在林言身后,继续为他操持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太上皇真的好奇了。
前番说过,古今万民伞不知凡几,哪里每一把都这样能够左右顶上人的主意?
万民伞还没到手,便有人知奏报已达天听。
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就惦记拿这件事逼着松口还持着不怠慢功臣的名声。
外面已然把这事如功德般传颂,朝廷难道能说其人是个贼偷?
方清辉是因此被更推一把出了泥坑,皇上推脱不得‘戴功立罪’的请愿,更不能在此时派出林言‘贪赃’的铁证。
看去是太上皇沾光,可细说来他在这件事没卖着林言几分好,说不准还叫这人记下三分仇。
原本打算叫林言吃点别处苦头,再施以援手,明晰谁才是对他真正有好处的君主。
可原定好的计策里意外扎堆北阆战败没想到,这万民伞更是不该出现在这个当口。
罢罢罢,年轻人胆子大,他这个老顽固既然站在山顶上看笑话,就怨不得有谁朝他扔泥巴。
雪中送炭已经赶不上,再叫那第三人额外使计倒逼帝王,岂不是显得他很没用?
到时候栓不得年轻的臣子,还真切落下见死不救的名声。
傅行清听见太上皇笑,头垂得更低,心却在五脏间来回不安地窜动。
这个意思,是要把沈言放出来?
可原本打算用诬告臣子的事把皇上那边的人扯下来,难道要在这个即将出征的时机动手?
老臣肩膀上的些微颤动并不隐蔽,太上皇在林言的事情上失策很多次,在这会找回自信,觉得自己依旧把臣子的心思捏在手中。
“何必我们出手,给林言些机会,难道他就会放过害他的元凶?”
皇上说着,眸子隐在暗处像是北阆的那座高楼,在雪地里耀眼,在京城搁了许多年就暗沉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