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里亮堂,西洋琉璃摆件‘叮叮’响着,彩样画片在里面投射着橙色蓝色的光。
‘菩萨’来自异邦,淮安王世子心里就少了敬畏。
他的手指在这处光影里蜷曲着,正扣在天使的眼睛上,那白胖的孩子却在笑话他似的世子这一段时日瘦得厉害,即便再怎么有心做出‘无愧于心’,日夜的折磨还是消磨他的脾脏。
而随着那些问责显露,他更多想到的却不是自保,而是再拖一人入河,人也由此熬得跟水鬼一样。
那一声问询好像是从喉骨间挤出来的,底下人顿一顿,不敢立刻吭声。
“母妃知道吗?”
“知道。
”那人迟疑一下,又把脑袋卡在肩膀处:“王妃还问,怎么刚从北边回来,这转眼又要往南里去......”
琉璃摆件不转了,世子的手指卡住一截齿轴。
他若有所思,又很理解自己的母亲一样,笑道:“母妃总是这样,对着谁出远门都是这样。
”
“你也寻出些东西......罢了,我自己去吧,上次忙着没好好送行,这次总要进尽一尽兄弟的本分”
“世子。
”他手底下的人见他起身,急促地叫了一声。
“怎么?”
“大公子他,这时候并不在府里......”
日子彻底暖下来,冬日的严寒再也不见。
从前催开又早败的花被花匠更换,园子里依旧是拥簇热闹的景象。
淮安王世子觉得不忿他生长二十年的家,在林言这儿好像变作一个可有可无的落脚点。
而更令他难受的是他俩同日出生,现今府里却满是好奇林言及冠时会由谁来取字,又取个什么字。
王妃是一如既往般静默的温和,她是真切抚养世子近二十年,因此外界也少了对她的苛责。
世子伏在母亲身前,想着林言又要走,心里高兴又期待,只是一点也不敢表露。
温热的手掌停留在他的后脖颈,再向前,就要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