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孝敬师父,并没料到会引来这样大的风波。
”除了贾母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神情,但他传出来的声音是异样的轻柔:“老太太从来疼爱我与姐姐,舅舅舅母也对我极为照顾。
府中嫂嫂,兄弟姊妹,大家彼此伴在一处,哪里有隔阂的时候。
”
他说到这里叹一口气,好像很悲伤一样,把头重重垂下去:“老太太说什么赔礼道歉,实在是折言儿阳寿,这样的话听去,也实在叫我无颜再见老祖宗。
”
贾母听出他话中的含义,正想阻断,却没能插空。
“老太太,如今我也大了,常住外祖家总是不好家中宅院都收拾妥当,仆役备齐,请老太太勿要心忧。
”林言说到这里,又补充一句:“言儿自知老太太想念,只是此事原是我请托,引出这样大的风波,又叫舅舅、嫂嫂接连受累我实在是......”
他叹一口气,很顺当地叩下去:“请老祖宗允准。
”
黛玉也站起身,跟在林言身边,缓缓叩拜下去。
屋里又是落针一样的静寂,方才的油水被人掐着灌下去,糊在嗓子里油腻腻的难受。
熙凤的一块帕子几乎被她自己碾碎,直到那角凤凰花的瓣朵七零八落,贾母略显疲惫的声音才击撞在屋子里的琉璃盏、青瓷瓶、黄金碟上,又被顺和的帷幔兜住。
“你说的是,你们也大了,将来......”贾母略微梗住,她将目光放在黛玉脸上,眼睛里恍惚有水色:“只是将来也常来,你俩的院子只许叫你们住的。
”
林言伏在贾母膝上,他听着姐姐轻柔的声音,摩挲他面颊的那只苍老而温厚的手,这时带上略微的试探打量。
怎么,我不是往日所想的温顺,就这般叫人惊讶么?
林言的背脊挺直,背后各式的打量刺在他身上碎片一样,那些碎片原本是刻印着家族和睦的图案的花瓶只是一方人打碎了,这会又要把碎片扎在另一方人的身上。
他在阴影中微笑起来,扬起手,袖子贴在黛玉身后。
老太太累了,叫人散了。
这样离奇的指责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结局,在几句温柔的哀告中尘埃落定。
老太太原本预想的当是怎样?
他面红耳赤,从此再也不提?
林言心平气和地想着,至少确定贾母不会想看他断了科举。
只是如今再如何猜测都无用,他原本的计划没有派上用场,老太太的主意也没能成真。
倒给他机会与姐姐离开这里,算得上意外之喜。
至于他们走之后,谁来填这个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