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叫紫鹃姐姐别作声的。
”林言搓搓姐姐的手,试着给那上面添一点温度。
他弯起嘴角,颊上又显露出那个梨窝:“姐姐难得睡得沉一些,我想叫你多睡会儿。
”
黛玉也笑了,她牵着林言往榻上坐。
抬手理顺他的一点乱发,又道:“怎么不开心了?”
“我......”嗓子堵着,原来方才的水没有消失,是尽数涌到他身体里去了。
林言不自觉有些狼狈,他挣扎一下,偏过头去:“师父叫我留在原籍守丧。
”
“我晓得,你不一早便告诉我了吗?”黛玉微微歪头,睡觉时解下的头发垂搭下来,细腻地扑洒在林言道手背上。
“可姐姐呢?你又要与琏二哥到荣国府去......”
“谁跟你说我要回荣国府去?”
“可我们当时离家不就是为了这个么?”林言仰起脸,但又掩饰心绪一样低垂下去:“当时不就是”
为了世俗的礼仪,为了日后的婚姻这些东西离散他们一次,现在又将带来第二场别离。
师父只在信中说了叫林言守丧读书,旁的一句没有。
至于师兄口中的‘安排好了’......
林言是不愿意在此时拿这些事惹姐姐忧心,可贾琏近日催促,甚至说回去能请更妥帖的太医。
他今年十岁,做了清流林家的继承人,但也只是继承人伤仲永的例子太多,没人说大儒的弟子将来也能够成为大儒。
但那位名动天下的师父却几乎是他们唯一的倚仗。
现在,现在无论是林言还是黛玉,都还太小了。
黛玉在他耳边轻轻笑,压着一点咳嗽,抬手便捏在林言耳朵上:“谁跟你说我要回荣国府去的,嗯?”
“可若是将来外人计较起来怎么办?”
“计较什么?你也说是外人,和我有什么相干?想看轻我,也要我肯理睬他们才行。
”黛玉说到这里,却又咳嗽起来。
林言赶忙捧了水给她,黛玉没有接茶杯,却双手握住林言的手腕:“我才不在乎他们想的什么,佛奴,我还有你,你也还有我,林家的人又不是死绝了。
”
喉咙中干涩,那汹涌的,曾经险些将他溺毙的水终于安歇下来,顺着眼眶滚动一刻,化作眼睛里却带着比往日更强硬的坚决。
林言把水喂给黛玉喝,脸上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柔和。
“既然这般打算了,我也给师父写信去说。
”屋里氤氲开一些暖气,林言见姐姐的咳嗽止下,又摸摸她的指尖,觉得也没有那么冷了:“琏二哥问过我许多次,我都按师兄说的堵回去了。
”
听林言提起窦止哀,黛玉又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