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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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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怀泽看着水中那个像是丢了半条命的人,风吹起了他的长袍下摆,他却一动不动,似是看痴了。

    这些天来他假装自己回到了从未遇见邬岳的正常生活,平平淡淡地过他平凡人的一生,该喜时喜,该悲时悲,该成家时成家,该老便老,该走向死亡便归于死亡。

    他自以为想得透彻,他骗他自己邬岳对他而言什么都不算,他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他自我催眠几乎骗过了他自己,却骗不了周围的任何一双眼睛。

     他又骗过他自己了吗?他成夜地睡不着觉,坐在院中发呆,他看着夜色中黑黢黢的墙头,耳边是尖锐的嘶鸣,混沌得听不出内容,却能听出他疯狂的声调。

    他觉得在一个个这样漆黑的夜里,他在变得越来越轻,以前的孟怀泽踩着实地,现在却像是虚浮于这世间的一个幽灵。

     他的伪装和自我欺骗被老太太一言戳破,孟怀泽几乎是慌不择路,用来遮挡的黑色幕布被人掀开,他清楚看到了那个茫然绝望不知往何处走的小小影子。

     可到了,他也没在外人面前泄出一丝软来。

    他与邬岳的那些事,无论好坏,都只烂透在他自己心底。

     几天后,最后一批流民的伤势也差不多痊愈,准备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孟怀泽前去给那几个伤患作最后一次复查。

    快到地方时,他正好撞上刚从那里回来的采芷娘,手里还拎着一个空了的篮子,该是给那些流民去送了些吃食。

     两人迎面而行,孟怀泽喊了一声“大娘”。

     采芷娘瞥了他一眼,却是没吭声,转身就近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路。

    孟怀泽垂下眼也没说什么,安静地向前走去。

     这一年自打开春便灾害不断,先是北方战事不休,三月份时竟又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埋了许多村落,及至入夏,南方水灾又是频繁,再加饥荒,官府赈灾疲软,致使许多流民无家可归。

     这些人风餐露宿行至此处,一路多有艰辛,身上也有很多伤病,孟怀泽一个小小的郎中,给不了他们安置之所,只能尽其所能给予些病痛上的照拂。

     多日下来,流民们皆感念孟怀泽的帮助,见他过来都围过来喊道:“孟大夫。

    ” 孟怀泽的视线落在他们手中拿着的黄馍上,有个女人道:“是三婶刚给我们送来的,她真是个好人。

    ” 孟怀泽收了视线,蹲下身看地上男人的腿伤痊愈状况,一边点了点头,应道:“她是很好。

    ” 那女人衣衫破旧,面黄肌瘦,她捧着手里的馍馍,在原地愣愣地站了片刻,竟是突然流了眼泪,哽咽道:“你们都是好人。

    ” 孟怀泽低头查看男人腿上的伤,没吭声。

    他一向不知该如何应对别人这样的评价,他生平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应该算不得坏人,但他也不觉得自己算是什么好人,他所做的所有事不过是他心目中的应当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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