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忙成一团,阿嫣亦脚不沾地。
直到次日入夜时分,才算稍得空暇。
回到春波苑里,瞧见熟悉的昏黄灯光时,她不知怎的,竟有点想哭。
从元夕夜跟着武氏出门赏灯,到这会儿回来,其实也不过三个夜晚而已,回想起来却仿佛经历了太多的事。
元夕街市上的粲然花灯,夫妻俩携手猜灯谜的欢笑融洽,遭遇伏击时的惊心动魄,赶往外书房时的担忧焦灼,得知真相时的意外与愤怒,谢瑁自尽时的震惊无措……
每一样皆如巨浪冲击着心神。
她抬着沉重的脚步,由卢嬷嬷缠着进了内室,脱去衣裳钻进浴桶里,待温热的浴汤漫过身体时,只觉整个人疲惫得要命。
腿脚酸痛,头昏脑沉。
她阖上了眼睛,在热腾腾的浴桶里彻底放空脑袋,将绷了数日的心神放松。
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迷迷糊糊中似有人在推她,阿嫣睁开眼,看到卢嬷嬷蹲在浴桶边上,目露担忧,“王妃这是劳累过头了吧,睡在这儿也不怕着凉。
奴婢服侍穿衣,到榻上睡吧。
”
“我想再泡会儿。
”阿嫣低声。
浴汤温暖,胜过床褥被窝。
明儿便要设奠,届时吊唁的宾客往来,女眷须由她和武氏接待,自是要忙上两日。
若不趁这会儿泡着解乏,怕是撑不下来。
卢嬷嬷心疼极了,却也没法子。
她往浴桶里添了些热水,又娶个薄毯子遮在上面,免得跑了热气,又低声道:“王妃既觉得累,就再眯会儿,我给揉揉穴位。
”
说着,跪坐在浴桶的旁边,为阿嫣轻揉头皮。
她按揉的手法很老道。
阿嫣原就累极,被她这样轻轻按揉,不消片刻就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疲惫消去大半,水也凉了。
她起身擦净水珠,穿了寝衣。
已是亥时,窗外春夜静谧。
阿嫣原以为谢珽今夜会忙碌得脱不开身,就没打算等,才命人铺了床榻要熄灯,就听外面珠帘轻动,谢珽走了进来。
他一身墨色衣裳,惯常的威冷。
神情却似十分疲惫,进屋后不待阿嫣迎上去,便自将外裳解了随手丢在长案上。
待阿嫣近前,忽然伸臂将她抱进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阿嫣微怔。
但她感觉得到,谢珽今晚的情绪格外低落,与往常迥异。
就连这拥抱都是疲惫的,也不多说话,只低垂着头,将脸埋在她发髻鬓畔,闭着眼久久没动。
烛火微暗,卢嬷嬷她们悄悄退出去,就只剩夫妻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