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榻边高几用的,连衣裳都没换,只穿了薄软的寝衣。
满头青丝未挽,松松散散披在肩上,长可及腰。
青丝如鸦,雪肤玉色,借着烛光瞧过去,像是一匹黑缎裹着明珠,衬得小脸儿愈发秀致。
只是眼神不似寻常神采奕奕,有些打蔫儿,脸颊也红扑扑的,入目只觉娇弱。
见着他,低低唤了声“殿下”。
谢珽颔首,拿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不由眉头微拧,“还没退烧吗?”
“烧倒是退了些,怕是炉火烤的。
”
这也有道理,谢珽又拿指背试了试脸颊和她柔软脖颈,连同柔滑的寝衣都热烘烘的,果真是炭火烤的。
他心弦稍松,让阿嫣仍坐回铺着厚软垫子的矮椅上,示意玉镜先出去,他自取了小钳挑栗子随手剥开,口中道:“留的活口已招了,左边山谷那几个同伙也都抓了回来。
”
“殿下问出结果了?”
见谢珽颔首,阿嫣眸色微紧,“是谁?”
“陇右的人。
”
阿嫣不由瞪大了眼睛,“又是郑獬那个混账!”
先前谢珽举兵讨伐郑獬,凯旋时曾交给她一封密报,说当日挑唆楚嫱逃婚的就是郑獬。
如今那厮又贼心不死……
一时间,阿嫣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她原以为那天出手的是秦念月牵系的县主旧部,还暗自担忧了半天,毕竟她如今在河东的地盘,若被地头蛇盯上,实在麻烦得很。
如今主使查明,既不是县主旧部,多少能让人松一口气。
但那个郑獬也没好到哪里去。
重兵在握的节度使,根本就不是她能招惹的人物。
阿嫣心绪起伏,不由咳嗽起来。
谢珽忙斟了茶递给她,眼底浮起些担忧,“母亲说你吓病了。
”
“是我太胆小。
”阿嫣垂眸。
“那样的袭杀换了谁都得害怕,你还记得留活口,已是很镇定的了。
若不是那活口招认,想挖出背后主谋并非易事。
”谢珽觑着她长垂的眼睫,补了一句,“小小年纪临危不乱,让人刮目相看。
”
他倒是难得夸人,阿嫣听了却还是高兴不起来,唇角动了动,盯着炉子不说话。
寡言得让人有些不习惯。
谢珽还记得,不久之前的夜里,也是这样的烛光下,她瞧着那身衣裳首饰和泥塑娃娃巧笑嫣然,眼底像盛着明媚的春光,让人见之欢喜。
那一场红梅白雪的暖锅,她吃得也颇欢快,还同他说了些京城的旧事。
然而此刻……
他将剥好的栗子递过去,冷硬的脸上浮起柔色,“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