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派叔驾着大马车缓缓驶出山林,拐进商道中,一路朝东边海岸的方向而去。
人间正逢春夏交接,是出海最好的季节,道上来来往往尽是车马,规模可观的商队也不在少数,大马车混在其中倒是低调,完全没有一点突兀。
车内,圭风已经安静了许久。
浮泽掀起挂帘瞧了一眼,暂时没有发现它有再度狂躁的迹象。
“小心别让它见到光,否则很快又要发疯。
”时崤半躺在浮泽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提醒。
改造后的外间到底宽敞不到哪里去,以时崤的身形,只能算是勉勉强强足够躺平。
褥子本是马车里间原有配备,因为圭风用不着,天兵便拿出来一层层铺满了外间,倒把狭小的地方布置得温暖舒适,比最初的预想好上许多。
浮泽应了一声,依言放下帘子。
沉默片刻后,又不自在地往车壁边上让了让。
只是这点地方不足以让他避开多远,时崤只需稍一伸手,就复又拉上他的衣袖,“躲什么?”
他仰着脸问。
不是笑,也不是怒,那脸上的情绪诡异地平淡。
“不是躲……”浮泽下意识不敢再动。
腿上骤然一重,低下头,却见此鬼已经将头亲昵地枕上自己的大腿,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回答。
车厢中光线不甚明朗,时崤借机悄悄闭上眼睛,牵过仙君漂亮的手覆到自己额上,鬓发细碎垂在他的侧脸,让人看不清其间表情。
“凡人怕鬼理所应当,但仙君怕鬼,自古以来还闻所未闻。
阿浮,你究竟在怕我什么呢?”
他问得很轻,轻到更像是自言自语,无论是语气或是姿态,都完全没了一贯的强势,反而传达出一种微淡的脆弱感。
大抵是清楚不可能会得到回答,问完,又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不是怕,是抗拒,对吗?我能感觉到,阿浮与我待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一刻是自在放松的。
”
浮泽一时无言。
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推开的勇气,只是侧过头,生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