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江连头都不敢抬,发抖着,将自己越缩越紧,而时崤也没有动,专注于操控黑鸦。
伴着一声戛然而止的尖叫,有什么东西砸落在宴江身侧不远处的烂泥上,发出一声湿哒哒的闷响。
他下意识张开眼睛,余光瞄到黑色的土地上赫然横陈了一只断臂,手肘处的断口鲜血淋漓,可皮肤上却已然泛着死去多时的尸斑,半个手掌的肉腐烂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只一眼,宴江就惊恐地重新紧闭上眼睛,整个头颅埋得更深,额角贴在鬼王的鞋面上。
此时的他根本无心去在意这个姿势屈辱与否,只知道唯有鬼王才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也不知这场屠杀持续了多久。
宴江沉浸在极度的恐慌中,直到一度怀疑自己已经溺毙,意识都有些昏沉的时候,周围那些骇人的动静才开始收小。
很快,几个呼吸间,就彻底哑了下去。
周围空气不详的凝滞感也随之消散了,清澈的雨又重新落了下来,密密麻麻地浇在人类背上。
有些凉,却叫人安心,带着人界清新的味道,将鼻尖的血腥味冲刷了去。
“起来。
”时崤没有什么感情的命令从头顶上飘下。
宴江的手还紧攥着他衣服下摆忘了松开,佝偻的腰背绷紧,缓慢而又小心地挺直身板,抬起头来。
此时那些可怖的场景已经尽数消失,包括身侧的断臂,以及来去无踪的黑鸦群。
他们在空阔的荒田上、密集的雨雾中对视,一高一低,一站一跪。
偶有雨珠渗进了人类的眼,将他激得眯起眼睛,脸上乱七八糟的血迹与泥污也渐渐被冲刷下去,露出一张白净寡淡的脸。
“把自己弄得这么脏。
”鬼体不会被凡间的气象侵扰,时崤身上一片干爽,他看着人类浑身湿透的模样无动于衷,伸手,解开他半散的发带。
“我回去会洗干净……”宴江干巴巴地回答。
他想站起来,可惜双腿跪得太久,早已麻得毫无知觉,动也动不了。
想要扶着鬼王大腿接力,勉强展开手指,才迟来地感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