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
”他说。
“……”我干咳两声清清嗓子,问:“你困了吗?”
“嗯。
”他依旧应付我,也不知道听没听我说了什么。
裴雁来视线放得很远,像要将一成不变的海面看穿,看到风的边际,看到世界尽头,环绕一圈再看到自己的后背。
我突然意识到跟过来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静谧到安和的晚上,与世隔绝的海面,只有我和裴雁来的甲板,这辈子可能不会再有第二次。
如果现在发问,即使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我也不会后悔。
我提着凳子,默不作声地挪到裴雁来身侧,然后坐下。
海风咸湿,船在浪里颠簸,好在我不晕船,还能自若地做几个呼吸。
裴雁来的漠视有时可以当作纵容,我深谙此道,于是试探着开口:“他们几个呢?”
鱼杆恢复成直线,鱼已经跑了。
裴雁来戴着手套的手指敲打着握杆,半天才微露倦色道:“在船舱里做刺身。
”
“晚上我们不烤鱼吗?只吃生的?”
他有些累,言简意赅:“等着。
”
……行,我等。
这个角度抬头看夜空,会产生即将被吞没的浓烈错觉。
人这么小,一生这么短,掀起的浪头,陨落的星星,拂面的夜风,都可能成为生命的最后一镜。
死亡是庞大又瑰丽的话题,但我此刻想到死,浮现的第一张脸竟然是老胡。
不是很妙的念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老胡生病的事。
”我问他。
裴雁来嗯了一声,说:“不难猜。
”
不难猜?我干笑两声,语气不算好:“我猜不到。
”
意料之外,裴雁来突然转头看我,似乎觉得好笑:“你在对我发什么脾气。
”
他不理解,我也不强求,于是从善如流:“对不起。
”
裴雁来开始打量我,那是种十分微妙的眼神,声音很轻:“你想说什么。
”
我斟酌着,打算采取迂回的策略。
既然陪他送死的那句话成功取悦了他,那重复记忆应该是个好的开头:“那天我说的话,是真心的。
”
“哪天的话?”他似乎无所动容。
我毫不介意地解释:“老胡手术那天。
”
裴雁来突然顿了顿,转过头,果然什么都没说。
这种反应在他身上不太多见。
气氛不差,我想是时候提到裴崇。
那天在鼎润误打误撞的见面,以及多年前的匆匆一眼依旧让我挂怀。
没人比我更想搞明白孙汀洲和那位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人的性向、以及对边缘群体的态度又是否会随着时间流变,只是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