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对裴雁来这么毕恭毕敬过。
即便从前我将他奉上神坛,将他当作不可亵渎的月亮,也从未这般谦恭。
哪怕我和他之间只有高中同桌这一桩苍白的旧事,也都显得我太不识趣了。
裴雁来投过来的目光晦涩难明。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老胡诧异地看我们在门口大眼瞪小眼,问“怎么了”,裴雁来才回过神似的,一声说不清意味的气音从他牙关溢出。
这人将目光从我锁骨处扫过,用手指虚虚拎了拎我的衬衫领口,给人一种近乎亲密的错觉。
“衬衫扣子扣错了。
”
我当即一愣,连忙低下头检查。
刚找到罪魁祸首,手里的托盘失了平衡。
鸡飞蛋打,我手忙脚乱。
陶瓷杯保住了,但是衬衫遭了殃。
胸口白色的布料上,沾了一大滩湿漉漉的咖啡渍,相当狼狈。
一些液体渗透衣服,湿湿嗒嗒地正从胸口的位置,缓缓顺着腹肌向下流。
我被?}得发痒,但笑不出来。
当着上司和十一年白月光的面这么丢人,说是社死现场不为过吧。
老胡吓了一跳:“你这小子,最近怎么总是粗手粗脚的?”
我余光看见他站起身,忙道:“没事,您忙,我马上处理。
”
但没等老胡有反应,裴雁来先有了动作。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被咖啡濡湿的胸口,这一眼里的情绪很沉,我看不懂。
可很快,这变脸比翻书迅速的祖宗突然极深地吸了一口气。
眉骨骤然压低。
在这张俊美沉静的脸上,轮廓极其锋利的眼显得格外薄情,熟悉而可怖的兽性在深处复苏。
他移开视线,我没漏看这人眼中转瞬即逝,却极深极重的情绪。
没有温度,是不容错认的厌弃。
当头一棒,几欲将我击得脑干发麻,手脚冰凉。
我认识裴雁来十一年,期间有九年毫无联系。
可尽管是那糟糕的、莫名其妙的最后一面,他也从没对我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一瞬间,我像是站在那夜巷子里的射击场上。
只不过上次他揭下面罩,是为了让我看清他的脸,这次,却是要将我摁死在上面。
手边没有餐巾纸,裴雁来扯开领带,甩到我身上,刚好盖住我左半边被咖啡润湿的胸口。
“不用还了。
”他说。
这话基本上和“滚远一点”一个意思。
他摔门而去,发出很响亮的一声“嘭”。
失了分寸,不讲风度,这很不“裴雁来”。
关门声震耳,老胡懵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