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马车渐远,画面忽如水波荡动,迷濛不清。
复见清晰时,只闻哭声凄兮,又见漫天阴司纸飞扬异乡郊野,双副棺椁,一身姿纤弱的姑娘家伏身在父母亲棺旁,哭声戚然,幽幽哀伤……
心头锥痛,吐息不畅。
白婳闷觉窒息,大汗淋漓从梦中惊醒,额前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胸口剧烈起伏,青衫边摆晃颤,心衣半湿。
她眸光楚楚,带几分迷茫,环视室内摆置,半响恍悟了什么,忙谨慎掩了神色悲怮。
婢女小尤正坐在外间的鼓凳上打盹,闻听屋里动静,忙起身奔去。
撩开床衾边的碧纱帷幔,见白婳眉头轻蹙着慵卧榻上,眸光湿漉漉的,一副失魂模样,很快猜到自家小姐是又梦魇了。
小尤忙倒了杯温水,关切上前询问:“姑娘,喝些水润润嗓,刚刚午憩时是否又忆起了从前的伤心事?”
白婳握着手中茶瓯,喝下半盏,终于觉得舒服了些。
她垂着鸦羽长睫,回神道:“白日里整理母亲留下的旧物,见物睹人,难免勾起些往事回忆,未成想入眠后会魇得这样深。
方才情境明切,仿佛真如光阴回转一般……”
说完,不禁喟叹一声,心头无限怅然。
小尤轻拍姑娘的背,在旁安抚低言:“姑娘请放宽心,祸事忧患都过去了。
如今我们投靠荣府,得以荫蔽,荣夫人是姑娘的亲姨母,对我们主仆甚为优待,加之荣公子对姑娘一往情深,若将来能亲上加亲,我们便算栖得了安稳之所。
”
白婳心有所动,感念着姨母与表哥对自己的好。
借着小尤搀扶的力道,她缓缓靠上枕屏,又说道:“姨母生辰将近,我身边无宽裕的钱帛细软去购买像样的生辰礼,便想将母亲生前喜爱的那副名帖真迹送给姨母观瞻临摹,只望姨母亦能称心喜爱。
”
小尤立刻道:“姑娘心意真诚,荣夫人自当慰藉,字帖本身珍贵,何况更存亲姊妹的情感寄托,这样的生辰礼,荣夫人收到后定会视如珍宝,分外爱惜。
”
白婳施然弯唇,放下心来,她叮嘱小尤尽快出府寻觅巧匠,抓紧定制专门盛放生辰礼的精巧匣盒。
小尤灿笑应声,心头暗暗惦想着,等荣夫人生辰一过,是不是也该把姑娘和荣公子的喜事日程往前提一提了?
既然早晚都是一家人,何必不叫姑娘早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