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想,如果她不是武王之女,而是转世为了此世平民,面对这等乱局,她是否依然会踏上逐鹿之路?
答案是,会。
只是武国不会是她的直接后盾,她所行的路也不是借力各国,而是纠集平民民间起义,效仿历史书上各朝各代的起义将领。
可是商悯就是武王之女,她这辈子天生站在高处,被长辈带领着俯视尘世。
这导致她既能够共情底层平民,也染上了上位者的残酷习性。
心肠太软的人不适合做上位者,心太狠的人又过犹不及。
商悯需要让自己处在一个中间值,要保留怜悯,但也要残酷。
如果她不曾保留前世的记忆,便不会有此刻的纠结,也不会陷入道德和思想的困境。
可是如果她不记得前世,也不会有这样的眼界和心胸,那段记忆是瑰宝,是塑造她人格的重要之物,是她之所以为她的证明。
“我想……”商悯低喃出声。
帮着赶驴的王善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想,救下这些人。
”商悯眼神复杂地四顾。
乌压压的人群如同一长串爬行的蚂蚁,行进在荒原的夜色中。
他们在进行漫长的迁移,终点似乎近在眼前,死期也近在眼前。
王善喉咙一哽,问:“怎么救?就算有燕军到来,谭军还是要尝试夺粮草,夺不走,也可以试着毁坏粮草,两军冲杀之际,没有人顾得上他们,他们会在战马冲锋之下。
”
放在以前国力昌盛人手不吃紧的时候,运送粮草的不是杂役民夫,而是专门的杂役兵,战斗力差,但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可是攻谭本就仓促,加上各地天灾频繁,国力不似以往,是以杂役手无寸铁,征调自民间。
甚至还有一批人是从牢狱中征调出来的,脚上还戴着脚镣,就这也要押送粮草,可见人手吃紧到了什么地步。
如果谭军做得狠一些,甚至可能会直接屠杀这些杂役,没了杂役重新征调也需要时间,这对于燕军粮草运力算是重大打击,何乐而不为呢?
“谭军会屠战俘吗?这么多杂役,他们会不会杀了他们?”商悯眼皮一掀。
她知道谭军有时会屠战俘,这时向王善发问是为了试探十方阁人马有没有就如何处置杂役达成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