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暗,终是问道:“自己下那么重的手,疼不疼?”
提灯点头:“疼。
”
“我当你不知疼的。
”谢九楼想到他下午那副神态,便忍不住想提声训人,临了还是心疼多些,一下一下顺着提灯的头发,说,“下次别这样了。
”
提灯不吱声。
谢九楼知道,这是提灯不答应他。
提灯答应他的事,一定会说“好”,不答应他的事,却不一定回说“不好”。
像此刻这般装聋作哑的时候,倒更多些。
倘或下次他再一声不吭挨了伤回来,提灯还要效仿今日这么干的。
“你啊。
”谢九楼叹了口气,渐渐合眼。
许是太过疲惫,他还有话想说,脑子却愈发混沌,东拈一点西想一阵,有一句就说一句,也不管伦次了。
“他日我再伤到或如何,若还有救,随你怎么胡闹好了。
若没救,你怎么能叫我带你去死呢。
你逼我发这誓,未免太狠。
”他声音渐小,最后只动几下唇,话没说完便睡着了,“你就是仗着我,仗着我拿你没法子……”
提灯默默听着,听到谢九楼的呼吸变得匀长,和他耳边的心跳声一样平稳时,才偏了偏头,贴着谢九楼左胸腔的位置小声说:“你不会没救的,谢九。
我要你活,没人敢让你死。
”
-
黎明。
谢九楼在漆黑的夜色中睁眼,眸色清明,提灯在他怀中不知已熟睡多久。
他试着把自己的衣角从提灯手里拽走,稍一拉,提灯便蹙眉呢喃了一声。
这招行不通,谢九楼无奈往外侧的枕头下摸了摸,好不容易摸到那个木雕,塞进提灯手里,趁机把衣角扯出来,提灯正要皱眉,谢九楼便附过去,轻轻拍着提灯手背,要他拿好:“这也是谢九的。
”
不晓得这话是否当真入了提灯的梦,谢九楼握着提灯的手等了一会儿,再放开,便没什么动静了。
他光脚下了床,拎着暗云纹刺绣锦软靴走到门口,只把门拉开一肩宽的缝。
外头夜风刮进来,床帐晃了晃。
谢九楼回头一瞥,见方才自己给提灯盖好的被子还没被蹬开,便趁风势歇了,赶紧侧身出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