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像层叠的云影,虚幻缥缈,晏琛几乎要把它当了真。
半梦半醒之间,手指抓到一大团冷硬的棉絮,硌得难受,才稍稍寻回几分意识。
紧跟着腹内一阵激痛,晏琛失声惊喘,猝然从梦里醒转。
太疼了。
他大汗淋漓地望着天花板,勉力平稳呼吸,却缓不去十之一二的痛苦。
之前所有的不适和晕眩都被强烈的腹痛压了下去,他感觉不到身体灼烧,也感觉不到喉咙干裂,铺天盖地只有愈演愈烈的腹痛。
和现在相比,从前的胎动根本算不得什么。
哪怕笋儿闹翻了天,也不及此时一点零头。
这是真的要生了。
腹内间歇的疼痛是从几个时辰之前开始的,最初还很轻,隔得也久。
那时他的注意力都在高烧与寒冷上,只隐约感到腹部有些怪异,隔一会儿便收紧一阵,不至于太疼,忍耐几息就能应付过去。
方才脑袋晕得厉害,他在迷糊中陷入昏睡,一连做了几个香甜的梦,甚至感觉不到连绵的腹痛。
但随着时间流逝,痛楚开始变本加厉,宫膜收缩的节奏再不能忽视,每次都强烈得可怕。
忍过一波,还有更惨烈的下一波在等着他。
自从梦醒后结结实实疼过几回,晏琛已经疼怕了,只消腹内发紧的前兆一起,即便最烈的浪头还未扑来,他已抖如筛糠,拧着身下的褥子哭喘不止。
疼到极致时,几乎要咬烂枕巾,抓破被褥,挺起发硬的肚子只想往墙上撞,眼中尽是生无可恋的绝望。
他承受这一场彻骨之痛,究竟为了什么?
陆桓城不要他了,也不要他生的孩子。
他在小院里狼狈苟活,临死前受尽折磨,不过是给笋儿换了一个死去的地方。
笋儿,何必呢。
我已经走错了路,误入了人间,你还那样幼小,那样脆弱,何必非要跟在后头,也出来尝一尝凄风冷雨的苦楚?
爹爹腹内好歹还是暖的,不冷,不渴,你静静地睡着了,我们的心跳会一同停止,化作满床散乱的竹叶。
我的叶子长一些,你的叶子短一些,铺在一块儿,还是一对亲昵依偎的父子。
夜半风起,叶子疏疏落落地吹出小窗,吹出院子,一起落入泥土,我才好抱着你安然入睡。
可你若出世了,我该怎么办?
我盼了你整整六个月,想象过你出生后的每一个场景,唯独不能想象眼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