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浑浊的浪涌进胸肺,意识浮沉,听见剧烈的咳嗽声,又在新的黑暗中戛然而止,气泡向上升,雨不停地下着。
雨不停下着。
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见和老师一起,坐在那张四四方方的旧木桌前喝白粥配咸菜,吃到一半,讨债的民工来敲门,老师把一小碟咸菜倒给他一大半,让他捧着碗回卧室喝。
他听话地去了,但没把房间门关严,留了一条缝儿。
从这缝隙里,他看见老师开了门,立在门口抬头和人讲道理,背影瘦削,可脊骨很直,并不气短。
讲了半天,那些人推开他进了屋子,沉默地找钱、拿东西。
临走,拎着一条桌腿,把那只旧木桌也带走了。
旧木桌上剩下的小半碟咸菜,“啪”一声被掀到地上,鸦青的小碟应声而碎。
这次,老师一直没有回来。
卧室的门再也没有被推开。
没人来拿走他特地吃得很慢而留下的半碗白粥和咸菜。
他只好自己喝,从小口到大口,最后狼吞虎咽。
那碗粥怎么也喝不完。
他喝了好久好久,喝到满口都是咸味,胃里泛出腥酸。
……
茫茫黑暗里,忽然有人说,“找到了。
”
陌生的声音,遥远地传来。
记得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黑漆漆一双眼睛,雨意潇潇,花瓣瞬开瞬谢,自己的影子像一枚烛芯,在里面晃动,斜雨中恒燃不灭。
“我会发现。
我会来找你。
”
是了,有个人要来找他。
他想起圻河上的日出,博物馆落地窗前的吻,孟加拉虎注视下交握的手,夜半赶回却只蹲坐在床尾的目光,整栋楼被粉刷一新的墙面,轻触额头的指节,绚烂如童年的烟花,还有自愿放进掌心的刀,又轻又沉,反射着八年未释怀的寒芒。
他抬头,看见一尊不会动的人俑,泥做的,火烧的,静静站着,静静望着。
“中行……”
嘴巴不能动,也能发出声音吗?
扑簌簌,扑簌簌。
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