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中行正等着他,夹了一根撒子放到自己的菜碟里,说:“姚总,我跟你道歉。
那天我太武断了。
”
姚江看向他:“不,那天我就是那个意思,你理解得没错。
是我太轻率,随便想了个有利于自己的方案就提,冒犯你了。
你生气,合情合理。
”
历中行张了张嘴,鹌鹑似的。
“抱歉。
”姚江又说,“这次请陆律师来帮忙,就算给你赔罪了,可以吗?”
这是连谢字都不必他讲。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可不可以?
历中行这一晚上无语的次数恐怕比前半辈子都多。
他长叹一口气,道:“姚江,你做人这么周全,累不累啊?”
这回轮到姚江哑然失笑。
他听得出,历中行不是反讽,是真心实意问他。
累不累?
既然对方认真问,姚江也认真想了想,回答他:“从心而行,我很自在。
”
他长了一双桃花眼,平时面色沉实,隐而不彰,此时带几分真心笑意,从本就出众的五官之间骤然跃出,如巨鲸破海,波光粼粼。
历中行望进他眼底,点一点头,拿筷尖碾断碟中那根撒子,送入嘴中。
第16章朋友
“你的肩膀好全了没有?”姚江问。
外面有竹叶的沙沙声。
历中行一笑,轮起左胳膊转了三百六十度,在半空划出一个圆。
并不空旷的双人雅间里,这大喇喇的动作透着一股拙气,灯光下,他眉目很疏朗,发顶毛绒绒的。
“完全没问题。
谢谢你的祛疤膏。
”他说。
姚江嘴角微弯,收了这句谢。
接着用手拿了一根撒子,一口咬在弯折处,酥脆的油炸面点断成两截,被他放进菜碟。
他斟酌一下,说:“那天,挖掘机没有问题。
不是机器失控。
”
“我后来去跟进,秦总跟我说,是员工操作的问题,那人已经辞退了。
”
他看历中行,对方点头,神情中并没有意外的踪影。
“你早就知道?”姚江拿起筷子的手一顿。
历中行又点点头,夹了一块芡实糕,浅褐色的糕点做成五瓣梅花形状,他用筷尖掐住两瓣之间的凹陷处,将其一分为二,“我当天急着拦他们,又只有一个人,话说得很不客气,光想着,要把声势撑起来才镇得住人。
估计是让人不爽了吧。
可以理解。
”
人心的善恶有时只在一念之间。
他阻拦的目的达成,已是好的结果,无意追究苛责。
“那人故意的?”姚江反而皱眉。
这本是施工和历中行的矛盾,秦志成不必向他汇报,他去问,对方才交待一二,现在看来,还存在含糊其辞的地方。
秦总为了脱责,真是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