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都快生出心病了。
赵仰宗低着头,见阮竹卿又是半晌没言语,抬起眼睛鬼鬼祟祟地去看。
这一看不得了,只见阮竹卿紧抿着双唇,双手蜷放在腿间,揪起衣摆,单薄的肩头耸起,正在瑟瑟发抖。
双眸饱满地噙着泪,泪光闪熠,却迟迟没有滴落出眼眶,像受了责备的孩子,委屈得让他揪心。
“你……”赵仰宗胸口被填塞满了无言的情感,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简直慌张得要跳起来,愧疚得要咬舌自尽。
虽然酝酿已久,见到他这样的反应,他却立刻后悔了。
罪过啊,他居然害得阮竹卿要掉泪,他一定会折寿的。
忍着即将满溢出来的哭腔,阮竹卿哽咽着问:“我果真是叫你嫌烦了吗?你既然讨厌我,为何不早说,害我白白出这些丑……”
当然不是,他怎么可能会讨厌他。
而且屡屡出丑的分明是他,他从不觉得阮竹卿哪里出了丑。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又不能再吃回去,赵仰宗好想给自己两拳,或是找块地把自己埋了。
现在当作没说过,还来得及吗?
不行的,刚说的话就打反口,阮竹卿会更瞧不起他的。
赵仰宗只能硬着头皮说:“……今后我们只作从不认识便是,这样你我都好。
”
阮竹卿不答,站起身来,当场拂袖而去。
走到船头要上岸时,不留神,脚步趔趄了一下,赵仰宗赶忙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扶了把,提醒道:“小心。
”
阮竹卿漠然地抽回手,连看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我送你回去吧。
”平时也是赵仰宗送他回家去的,更何况今天又喝了许多酒,他不放心。
阮竹卿带着浓浓的鼻音,倔强道:“……不方便。
”这是用他的话回堵了他。
再不方便,也只是今晚了。
巷子里犬吠隐隐,阮竹卿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着,直到看见阮府的灯火,门口有家仆在外面迎接。
一只渺小的飞蛾被温暖明亮的火光吸引,绕着写了“阮”字的大灯笼,歪歪斜斜地回环往复着,在光芒中盘绕出无数圆形的轨迹,始终不能靠近。
那个单薄的人影跨进高高的门槛,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