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度苏醒时,已分不清这是第几次从梦魇与昏沉间挣脱。
唇齿间的血腥气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温润清凉的灵息,正沿着经脉缓缓流淌。
那气息如初春融雪浸润荒原,细微却绵长不绝,在体内勾勒出令人安心的循环轨迹。
颜梓熙缓缓睁眼,幽蓝色微光如水纹般在视野中荡漾。
她发现自己仍躺在冥殿内室,身下触感却与记忆不同——玄玉榻上不知何时铺了一层白中泛灰的绒毯,细密绒毛间隐约可见淡银色脉络,随着呼吸节奏微微起伏。
这是幽昙花绒,只生长在冥川北岸的断魂崖上,百年方得寸许,有安神定魄之效。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上覆着一件玄色外袍。
衣料入手轻若无物,却在肌肤相触时泛起暖意。
袖口处用暗银丝线绣着繁复的冥蝶纹样,针脚细密得几乎隐入布料肌理——这是禹衡常穿的款式。
她下意识将衣襟拢紧,某种难以名状的气息萦绕鼻尖,像是经年不散的沉水香混着初雪后的凛冽。
榻边矮几上摆着青瓷汤盏,半透明的灵露羹尚有余温。
汤面浮着三瓣银白花蕊,正是往生花最珍贵的冠心蕊。
只是这般静静望着,便觉有清冽之气自眉心深处渗入,将残存的混浊层层洗尽。
正要撑身坐起,忽见侧殿纱帷轻动。
一名着深灰法袍的冥侍悄然而入,足尖离地三寸,袍角竟不惊动半粒尘埃。
「判使大人吩咐照看姑娘。
」
冥侍执礼如雕塑凝固,连腰间玉坠都静止在玄光中。
三息之后,才从袖中滑出一枚淡金符咒。
「请容扶引。
」符纸落枕时,他指尖与锦缎始终保持半寸距离。
那符纸上的朱砂纹路竟似活物般缓缓流转,在锦缎上投下细碎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