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伸手摸来摸去,终于在床围栏的一角摸到了雕花.....
是祥云的纹路,这个层层叠叠的触感是牡丹吗.....应该是牡丹吧.....
“郡主,睡不着吗?”
月下顿时一僵。
她也没动,也没说话,就连抬手都是悄悄的,宋大人是怎么知道她没睡着的!月下轻轻屏住呼吸,考虑自己是承认自己睡不着,还是不做声假装自己其实已经睡着了,听不见.....
“郡主不必让出这样大的空间,足够的。
”
宋晋的声音很轻,让人能想到他此时枕着手臂的安静面容。
月下离开了靠着的床围,往中间挪了挪。
黑暗中能听到轻轻的窸窣声,是被子擦过软罗床单的声音。
她只是轻轻一动,独属于她身上的幽香就好似往夜色中弥漫,在她的发间,衣衫上,细腻的皮肤上,扰动了微凉的夜色。
这次是宋晋轻轻动了动,明明说空间足够的是他,可此时再次朝床边轻移的也是他。
“大人,你在想什么?”
隔着大床中间被两人刻意空出的距离,月下借着透入罗帐的淡薄光线,瞧着宋晋安静的轮廓小心翼翼问。
“前人的一首诗。
”
是月下熟悉的哄睡她的语气,清凉温润的声音。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宋晋却没有读出最后一句。
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佛家说妄念如同毒龙。
《涅槃经》说,“但我住处,有一毒龙,其性暴急,恐相危害”。
他要足够小心,安抚。
一次又一次。
安禅制毒龙。
对此,月下一无所知。
她不自觉紧张的身体在熟悉的声音中慢慢放松下来,好似一切也并无大的不同,同以前很多个夜晚一样。
他轻声念,她只要放松闭上眼睛,一切交给他。
一切。
前生有人说过,宋晋此人只一副皮囊是喧嚣的,可其内里寡淡少欲,除澄清天下之志外,竟无有一丝私欲。
无论身处蒹葭阁还是醉香楼,无论眼前是多么露骨的歌舞艳色,他都始终周全,而周全之后就是他那颗不染人欲的心。
对此,月下前生就深以为然。
此生,也不曾改变这个认知。
这可是宋大人呀,睡在哪里,身边是谁,也许对大人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东南,北地,川蜀,是大周之下黎民,是大人的登车揽辔、澄清天下之志。
前生她对他坏,他稳稳行他的道。
今生她对他好,他依然稳稳行他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