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的定义说法本来是我们这边传过去的,但是在这里,它就是飞头蛮了,一种妖怪。
它的脖子伸长之后会飞到别的地方,到了早上再回来,最初,飞头蛮在日本被描述成本身不是妖怪,而是被妖怪附了身的人。
附身他们的妖怪是一种叫做“枭鸟”的鸟的恶灵,它们会附身在喜好打鸟吃鸟的人身上。
”
“随着传说在民间传开,飞头蛮在日本的形象被逐渐妖魔化,并衍生出两个变体,一个是抜け首,抜け,脱落,合起来字面意思上是头脱落,一个是辘轳首,就像是在井边打水时,所使用的辘轳一样,头可以伸缩自如,它是脖子会伸长但不会飞出去的长颈妖怪。
而巧不巧的是,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的形容就是喜欢吸食人的血液。
”
“不过大部分妖怪都是在夜晚活动,”她望向天空,“黄昏虽然有逢魔的说法,但是还是晚上会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持续时间长,”
“宝你还会打雷吗?”
“我又不是雷公电母……妖怪是害怕雷电没错,因为雷电是蕴含了火和金,能量比较纯粹。
”
“不过啊,知道是妖怪就好办了。
”
沾了一点手背上的凝固血液,女人伸手从左边开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五角星。
“有效果吗?”
阿尔弗雷德没有感觉到。
“当然有了,好比是我们道教的咒术,说简单点就是你叫人家神灵帮你办事,就要花点言语美化下,急急如律令就仿佛是套话,比如我们写作时常用的要写yoursincerely是一个道理。
”
“雷诀是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病痛,轰轰轰轰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不用套话就没有敬重对方的感觉是不是,去掉套话就是这样翻译:来人,帮我打它!”
“简单粗暴不好吗宝?”
“但是人家不搭理你啊。
不过万变不离其宗,主要是愿意帮你,说啥话都行。
”
“那你画个五角星,”
“什么五角星,是桔梗印!”
“是很有效果吗?”
“嗯啊,虽然是简单的符咒。
是最有效的。
”
“桔梗印是安倍晴明公独创的阴阳道中咒符的一种。
”
阿桃拍拍手,“不过本来我就有土地加成,一般妖怪靠近不了。
”
蓝眼睛一眨一眨,“我知道,亚瑟说你去哪里,哪里的神灵就会保护你。
”
“画了桔梗印,上面就会注意到我需要保护。
”
“啊,真好。
”
“没什么啦,阿尔弗雷德也会被自家的精怪保佑的。
”
“但是我看不见神迹……”
“神迹看多了会被神明选择,会把你藏起来的噢?”
“啊啊那就不用了!”
“你和晴明公关系很好?”马修问。
安倍晴明的知名度是整个日本岛都知道的。
“还好嘛。
除了他非要把他的式神塞给我之外,一切正常。
”
阿尔弗雷德说,“听说他是狐狸之子?”
“唔不好说。
”
“长的也像狐狸?”
“很好看。
”
画了桔梗印之后,阿桃神清气爽。
“咦,是不是我的错觉,”本来坠在天边的太阳往回,朝她这个方向移动了,宛如天的那边有一根绳子,反方向的把太阳直直的要拉回来他们的头上。
阿尔弗雷德抬头,日升月落是不变的规律,太阳本来不应该落到地平线下吗?可是,
那边的太阳好像更耀眼了点?
这边的月亮出来了……?
“怎么啦,日月同辉算很常见的吧?”
“不,是很常见,但是那个光,”新出来的月亮好像是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她身上,周围的太阳光正在逐渐变了亮度,好给她身上加buff一般。
“等等,现在是春天,月相应该是,”阿尔弗雷德推算起来。
仿佛是天上有人拿着镜子对她狂照一番。
可是天上真的,有什么吗?
马修的神色很是平静。
“看样子是被注意到了,”
“啊?”
“就好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集中打在主角身上,很遗憾,我和阿尔不属于在这片土地上被高天原重点关注的对象。
”
“啊?!”
高,高天原,对哦。
“就是说,是天照大神……?”
阿桃摆摆手,“没啦,高天原是天照大神的居住地点没错,但是也没有严重到劳烦天照大神的地步吧。
”
“在上面拿着镜子瞄我的,大概是某几位熟悉的神明。
能不能收回去啊,有点热。
”
她的话音刚落,身边的月光在识相的变暗,太阳也缓缓的按照移动规律,掉在地平线上。
“马蒂你看见什么了?”有那么一瞬间,马修和阿桃同时抬头仰望天空。
“式神吧。
”马修不确定。
然而当阿尔弗雷德努力去看时,他却茫然了。
只有杂乱的电线杆线啊?
“小姑娘模样的,”他补充。
“是式神。
”
“因为动用了桔梗印,过来看看我这样,平时式神是出不来的,本体是在京都呢。
”
“你们还要站在这里多久啊?”巡逻的士兵过来提醒,“不要在门口过多的聊天,容易被人盯上。
”
站岗的士兵也在纳闷,他们就看见一阵风吹过来,三个人本来要进酒店的,就是不进去,还在原地嘀嘀咕咕了好久。
“手不累吗?”
“噢。
”
阿桃招呼他们,“回来咯。
”
阿尔弗雷德跟着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住了脚步。
“是因为,我看不见……”
所以他们选择了,在他面前,公然的进行挑衅。
在他的地盘上,被那群阴阳师吓得不轻。
可恶……
那群日本人,在蔑视他。
提在他手上的袋子簌簌作响。
“重吗,我帮你拿。
”
“不用宝贝。
”
马修没有说什么。
阿尔弗雷德一声不吭,提着东西回到了房间。
他关上房门,还在警惕的左看右看。
“凯琳不在,你们坐沙发上吧。
”
“放松啦阿尔,没什么人能找到我的。
”
“因为我看不见……”
“……不忘歌颂,不忘祈祷,不忘主名。
”
阿尔弗雷德的双肩在剧烈颤抖,背靠着房门,有些无力的半蹲在地上。
马修走过去,念了一些祷告词。
“kyrieeleison。
”他低低的说道,脸上浮现出怜爱,施舍,慈悲的神色。
同时他的表情里还隐含着平静。
求主怜悯。
将三指捏在一起,好像是在空中沾了什么,又抓了什么,哥哥也蹲下去给弟弟往脑门上做了一个抛洒的动作。
抛洒动作重复了三次。
阿桃站着,没有发声。
这种仪式应该算宗教仪式,马修应该是往阿尔脑门上弹圣水,虽然她平常压根看不出来阿尔喜欢往教堂里钻的那种人。
嘛,毕竟清教徒在美国遍地都有,甚至清教徒还有清教徒精神,对美国文化影响很深。
有人这么说,清教徒的精神,清教徒的价值观是缔造美国文化中的主要成分,这些东西是对美国来讲,是不可缺少的核心力量。
只有之一。
没有之二那种。
“好点了吗?”
“嗯。
”
“拉我起来。
”
“好。
”马修把他拉起来。
阿尔弗雷德拍拍裤子,“唔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马修都能被影响到,你也受到很大程度的惊吓了吧。
”
金毛脑袋垂下来看她,“马蒂稍微帮我稳定了下精神,”
他咬着大拇指盖,“但是……就是因为我看不见,我很着急,我束手无策。
”
“给你擦擦手。
”阿桃跑去拿了纸巾,沾了水给阿尔擦脸。
“没什么的。
”
青年温顺的把脸伸过去给她,“……呜……”
“真没事啦。
”
“贴贴。
”
“好好,亲亲。
”
一靠近她,他又想哭了。
“ruarua,你看我好好的呀。
能一拳打飞超人那种。
”
阿尔弗雷德只是把头埋在她肩膀附近蹭着,腹部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
摸摸他的脖颈安慰,女人毫不例外的感知到她肩膀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哎呦亲亲亲亲亲亲亲,mua——”
“为什么我看不见……就不能好好保护你了。
”青年用上气音,哽咽张口了,他呼气吸气时,气体在撕拉式地拉扯喉咙。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有自己的际遇……”
“哪怕是对神学最不感兴趣的弗朗西斯,都有过。
”
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也不算是排挤他,但就是,没有那样的经历,阿尔弗雷德不喜欢谈论没有共同话题的事,也不喜欢别人插嘴他聊不上。
“……我做了很多错事。
”
“我被它们,拒绝了。
”
“嗯,我知道。
”
“因为我把那个,印度安意识体,杀掉了吗?”
“嗯。
”阿桃顺着他的背脊来回摸,“你把他杀掉了。
”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复活……”
“不啊,”
把阿尔弗雷德的脑袋捧起来,阿桃说,“你看我的眼睛。
”
“嗯?”
“你当然不知道他能不能复活。
”
她平静道。
“因为你把他,当成活祭了。
”
嘶。
马修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都被当活祭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复活不了了。
“……”
阿尔弗雷德的瞳孔缩小,牙齿咯咯作响。
他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两团极强的杀意,就如蛰人的蝎子般直直扎到了她的眼球上。
意识到面前这俩个人都是最亲近的人,他强制按耐住动手的冲动。
“啊……”
“唔,好可怕呀。
”
“为什么你看不见,为什么没有际遇,为什么不被接受,因为你把他,比用玛雅人还要残酷多的做法,将四肢扭断,骨头打碎,筋膜抽出来。
”
阿桃还在轻柔的抚摸着他。
嘴里还在说轻柔的话,“把胸腔打开,向神明献上他的心脏。
”
青年的表情由于用力咬牙而显得狰狞不堪,最明显的是,颧骨上的脸皮好像脱离了肌肉的控制,挂在鼻尖两侧。